第19节

就在这时,一声救命从身侧传来,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倒在地上,而手拿长刃的歹人挥刀相向。

几乎是瞬间,裴钰安做出反应,立刻从马背上腾空而起,长刀到碰上小童的前一刻,裴钰安拎走小童。

“你……”持刀歹徒瞧见裴钰安,脸色微变,狞笑一声,“裴大人。”而后那刀直直挥向裴钰安,裴钰安没带兵器,手里还拎小童,立刻闪身险险避开。

就在这一瞬,他趁机抬起头,柳树坡上的黑烟越发浓密。

而其余几个行凶的歹人听到这一句裴大人,便立刻冲着裴钰安围来,眼神狠毒。

这群人没什么武功,凭着一腔不要命的报复感,再加上还有几个人不断向无辜百姓动手,裴钰安心里越发焦灼,他折身抢过一人手中的长刀,直接往要害砍去,下手又急又狠。

双拳难敌四手,何况是不要命的数手,眼看裴钰安挥刀砍伤一个,另一个趁机自裴钰安背后偷袭,及时赶到的常余瞅见这一幕,立刻拔刀而出。

“这儿交给你。”裴钰安又朝着柳树街的方向看了眼,连忙对常余道。

“是,主子。”

有常余相助,裴钰安终于能从混战中抽身而出,跳上马背,赶往柳树街,刚到巷口,便瞧见一阵浓烟,庆幸的是根据浓烟的方

向,应该不是云郦所在的小院,可纵使如此,他心里一凛,只因浓郁的烧味熏染在上空,十分恶心。

裴钰安立刻抬脚匆匆赶去,徐宅着火,能救火的丫头都去救火,云郦院子里守着一个丫鬟,他匆匆推开卧室门。

走过外室,越过槅扇,裴钰安便瞧见躺在床上的云郦,她面色苍白,气息羸弱,都没想到孩子,单是看着云郦羸弱的模样,裴钰安呼吸猛地一快。

云郦也注意到走进来的裴钰安,她脸色忽地大变;“世子,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?”她说着就想强撑坐起。

“不是我的,你怎么样?”裴钰安赶紧安抚道,说罢,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,他沉声问道,“大夫呢。”

守在云郦床旁的小丫鬟赶紧说:“刚才丫鬟去请大夫,结果路口有群歹人,翠屏姐姐亲自去了……”普通小丫头看到那种场景,怎么敢上前,只有身负武功的翠屏才敢。

裴钰安脸色沉得难看,如墨一般。

云郦勉强地笑了笑:“世子,我其实感觉没什么事。”

裴钰安却不相信这话,她的声音都细弱蚊吟。

而云郦话音刚落,便觉得下身用涌过一阵热流,她双手捏紧被褥,裴钰安嗅觉过人,自然也闻到了云郦身上传来的一股血腥味。

“我亲自去……”他急急起身道。

只话还没说完,门外传来翠屏的声音,“大夫来了。”

裴钰安赶紧从床前起身,位置让给老大夫,急急地说:“快给她把脉,看看她有什么事?”

这位大夫是前些日子给云郦看诊的大夫,时间不久,他自然记得自己把出喜脉的事,见云郦脸色不好,隐约有血腥味传出,老大夫赶紧上前,扣住她的脉搏。

裴钰安焦急地问:“大夫,她人怎么样?”

但大夫的手扣住云郦脉搏不过片刻,裴钰安便见他眉心便紧紧蹙起,目露愕然。

裴钰安见状,这时想起她还有孩子,心口猛跳地问:“大夫,孩子有事吗?”

大夫却没有立刻的回他话,而是示意云郦伸出另一只手来,裴钰安心跳更加猛烈。

半晌后,大夫终于松开手,裴钰安目光不安:“大夫,是不是……”

“裴大人,老夫今日没摸到滑脉……”大夫先

裴钰安说道。

云郦惊诧地抬起头,手搁在小腹上,裴钰安后退一步,声音哽涩:“大夫,你是说……小产了?”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完这句话,嗓子像是堵了一块棉花,难以出声,可那股疼又逼着他发声。

大夫却摇了摇头:“不是小产……”大夫的手又落在云郦的脉搏上,再一摸后,他道:“而是这位姑娘应该一直没怀孕……”

“至于姑娘现在流血,也不是小产,应是葵水来了。”大夫语气艰难,“前几日应该是老夫把错脉了。”

“把错脉?”裴钰安看向云郦,云郦苍白的脸上也是一脸茫然。

老大夫颔首,看着云郦问:“姑娘前些日子是不是受过寒?然后葵水一直没来,加之其他一些因素,便出现了假孕的脉象。”

“你这次不是把错脉?”裴钰安沉声问。

“若是大人不放心,不如多请几个大夫来看看。”

裴钰安深吸一口气,对翠屏道:“翠屏,再去找大夫……”

几刻钟后,云郦床头便多了两位大夫,得到的结论都是云郦没怀孕,至于前几日的有孕脉象,其中一大夫解释道:“这种脉象虽然少见,但老夫行医数年,也遇到了几例,起初因为某些特殊原因,便都是滑脉,过几日便并非滑脉了。”

及至几位大夫离开,裴钰安还没缓过劲,怀孕是一场误诊?

云郦略看着裴钰安的神色,垂下头道:“世子,都是奴婢的不好,因为那段时间奴婢反胃恶心,和怀孕的症状一模一样,而后葵水一直未知,奴婢根据经验,觉得自己怀孕了,害你误会了。”

裴钰安却不知怎么回答,因为大夫问前段时间云郦有没有受过寒,而她受寒的原因却是顶着暴风疾雨去山里寻他。

何况最后两人确定怀孕,是因为大夫的诊断。

这时后,云郦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轻松的微笑:“不过幸亏是一场乌龙。”

“幸亏是一场乌龙?”裴钰安呼吸有些不畅。

云郦点点头,苍白轻松地笑了笑:“奴婢知道这个孩子没在你的意料之中,可奴婢舍不得打了它,让你为难,现在既然没怀孕,岂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
她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松快:“世子你不用为难,也不必

担忧奴婢想留下来,而奴婢也不用想将来怎么办了。”

最后,她清亮的眸子看向她:“世子,你说是不是?”

裴钰安觉得云郦说的很有道理,这个孩子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外,在他二十二年的生命中都不想要庶子,且前几日他还该迟疑该如何对待这个孩子。

现在没有孩子,一切问题迎刃而解,可那个好字他死活说不出来。

“你好好休息,我出去看看。”他略显慌乱地转过身。

云郦目送裴钰安的背影离开,纤长的眼睫垂下。

裴钰安离开小院后,便听到下人来禀,宅子外围的火已经灭了,他一刻也不停留地赶去前方巷口,江州官兵早就抵达,已经将那几个行凶作恶的歹徒全都囚禁。

裴钰安也没回去,直接去江州大牢审理此案,这些人也是江州私茶金矿某些涉案官员的家属,因得到风声时,家里人便安排逃窜,暂时没被捉捕,可江州管控严格,根本逃不出去,窝居密道几日后,这些人忍受不住,他们恨极了揭发这一切的官吏。

只是凭他们的本事,想刺杀裴钰安和蒋平不啻于难于上青天,便想了这个狠毒的法子,既然都要死,何不如拉几个垫背的,这样就算他们立了打大功,若是死的百姓够多,说不准也要受到责罚。

而柳树街徐宅后面的那几把火也是这群人放的。

裴钰安难得动怒,先对他们施加酷刑,令他们痛不欲生后,才将这几人押入大牢。此时城外办事的蒋平也匆匆赶来,得知一条街都遭到他们的摧残,几十人受伤,裴钰安在柳树街的宅子也毁了小半后,蒋平不不由大骂几句。

这时又见裴钰安脸色不太好,蒋平皱眉问道:“ 临嘉,你是不是受伤了?”他可是听到今日裴钰安回府时,刚好碰上这群歹人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我想了想,既然你柳树街的宅子受损,你不如搬到我家来住。”

裴钰安便想拒绝,徐宅受损不多。

蒋平补充了几句:“我府上绝对戒备比你森严,而且这次江州涉案人员颇广,并非全都捉拿归案,焉知那群有没有漏网之鱼打着更恶毒的主意,我也是以防万一,何况你府上除了侍卫,还有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。”

丫鬟两个字触动裴钰安,他略一思忖,改口道:“那多谢蒋兄。”

蒋平安排好这边的事,便匆匆离开,而裴钰安在天牢待到天黑才离开,常余见他出来,迎上去说:“主子,你今日还没用膳。”午膳晚膳都没用。

“不必了。”裴钰安摆摆手,就着月色往回走。

常余是个粗神经,云郦没怀孕的事情他中午就知道了,当时还颇为担忧主子,因主子对小主子的期盼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,但他觉得不是大事,怀孕嘛,多睡几次就成。

现在见主子茶饭不思,他想了想,凑到裴钰安跟前,“世子,虽说云郦姑娘这次怀孕是场误会,可属下相信凭你的雄风,要不了几个……”

扁余伸出一只手,捂住常余喋喋不休的嘴,低声道:“主子,属下先带他离开。”

裴钰安扫了两人几眼,背影融在寂寥的月色中。

见裴钰安远去,扁余松开呜呜呜直叫的常余。

“你为什么不要我把话说完!”常余怒道。

扁余虽觉得世子是个待下温和的主子,可再温和,也经不住常余往人家心里捅刀子啊,他语重心长地提醒傻弟弟:“你不懂世子心里的想法。”

“那你懂?”常余没好气地道。

扁余认真地思考了下:“我也不懂,因为世子自己都没弄清自己的心。”世子都没弄清,他看着自然也是云里雾照。

而此时裴钰安脚步匆匆回了徐宅,徐宅侧院今日被放火,烧了小半,幸好无人员伤亡,裴钰安在前院和后院的分界处迟疑片刻,扭头回了书房。

他在书房静立良久,而后命令扁余道:“去将翠屏叫来。”

扁余在门外应诺,不过片刻,便将翠屏带了回来。

裴钰安背对翠屏,立在窗棱前,看着外面凄冷的月色,沉默半晌后,他问翠屏:“她今日心情怎么样?”

“属下也说不上来,感觉云郦姑娘一会儿挺松快的,一会儿又似乎有些忧伤。”

忆及云郦今日早晨那难以掩饰的轻松愉悦,翠屏这个答案有些出乎裴钰安的意料之外,她不应该很庆幸的吗?

旋即裴钰安垂下头,云郦是个重感情的人,恐怕对腹中孩子也是有了感情,虽然哪怕是错误,还是会有几分失落,其实比起他,她才是孤苦无依,更想有自己的血脉,否则只考虑自己,她完全可以打掉孩子的。

“她身体如何?”

“云郦姑娘上午气色很难看,但用了药后,下午气色就很是不错。”

裴钰安沉默了瞬,而后挥手,示意翠屏离开。

等翠屏离开后,裴钰安立在窗前,冷月孤寂,他轻吁了口气,直到孤月升上天穹,他提醒自己是睡觉的时辰,强迫自己休息。

第二天早晨,裴钰安起身后在屋里踟蹰半晌,最后他去了后院。

时辰略晚,已过早膳,云郦在南窗前写字,她练的馆阁体,和几个月前花灯节上的扭曲弯拐不同,如今很有几分秀雅清丽的味道。

云郦瞧见裴钰安来,赶紧倒茶伺候他。

裴钰安示意她停下,看着她略好些的气色,低声问:“你身体感觉如何了?”

“好多了。”云郦笑笑,眉眼间没有阴霾。

裴钰安吐出口浊气:“好多了便好。”

裴钰安又说:“你收拾一下,后日我们要搬到蒋同知府上去。”

“蒋同知府上?”

裴钰安解释:“我们还要在江州住上一段时日,蒋府更为安全。”

“奴婢知道了。”想起昨日的事,云郦也是劫后余生,昨日她肚子疼的时候听到走水两个字,很吓了一跳,能住更安全的地方,自然是好。

何况蒋同知府上还有一个裴钰安喜欢的小姑娘,云郦看了裴钰安眼,现在可正是需要孩子刺激他的时刻。

没了孩子,裴钰安这番话说完,不知还该说什么,他便起身欲走。

清朗的风从门口走进,吹在他身上,他提醒自己,如今应该庆幸,云郦既然没怀孕,他就能按照最初的打算走下去,回京城,和离之后,娶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妻子,敬她重她,生下儿女,也不必担心庶出的问题。

云郦没怀孕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,而不是……遗憾。

而且,她没怀孕对她也是件好事,她可以去嫁她想嫁的人。

眼看他走到门口,云郦突然叫住他。

裴钰安回头:“还有什么事?”

云郦嘴唇动了动,下一刻她摇摇头道:“奴婢没什么事。”

裴钰安便去了江州官署,天色彻底暗了才归来,第二天早晨起

床洗漱后,裴钰安下意识想去后院陪云郦用早膳,然后便想到她没怀孕,他再去见她就不合适,毕竟她根本不是他的女人,裴钰安忍住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,便准备去官署。

这时常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,“世子,云郦姑娘来了。”

冷水打湿脸,裴钰安瞬间清醒,他顿了下道:“让她进来。”

“世子爷。”云郦进来后曲了曲膝。

“有什么事?”裴钰安系好腰间的革带。

云郦却似有难言之隐,半晌都没出声,裴钰安眉心紧皱,扭头看向她:“到底怎么了?”

“奴婢,奴婢……”

“嗯?” 裴钰安彻底正视云郦。

云郦垂着头,不太敢看他,裴钰安蹙了蹙眉,云郦突然握紧拳头,抬起头来:“世子爷,其实你是不是很期待这个孩子?”

裴钰安身体僵了下。

云郦低下头说:“昨日晚上我都听常余讲了,你亲自去寻了大夫问注意的事情,还买了医书,眼角眉梢都是笑。”

沉默半晌,裴钰安淡声道:“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的吗?”

云郦说不是,而后咬唇问:“世子,奴婢怀孕的事你给夫人去信了吗?”

提到怀孕这件事,裴钰安声音低了几分,“还没有。”他本来是想回京之后直接给母亲一个惊喜。

云郦松了口气:“那世子,奴婢可以问问你回京之后是怎么打算的吗?你和世子妃,世子妃的身体如果一直不好……”

裴钰安奇怪,“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?”

“奴婢前夜做了个梦,梦见昌泰郡主问奴婢是否怀孕,奴婢说没有后,夫人眼神失望又难过。”云郦颇是无助地望着他,“夫人对奴婢那么好,你说奴婢回去后应该怎么面对夫人,夫人让奴婢来就是想……”

“而且奴婢以为世子不想要奴婢的孩子,想着没怀就算了,如今才知道世子是想要的,现在奴婢再想到夫人……”

她万分忧虑,句句都挂念他们母子,裴钰安心一软,便想安慰云郦几句,这时云郦深吸了口气,忍不住道:“世子,奴婢真想现在怀着你的孩子。”

裴钰安僵在原地。

第42章 养崽准备时

云郦上一句话落,便僵在原地,似是察觉了自己言词的大胆。

她讷讷地说:“世子,奴婢刚刚就是……”

她迟疑了下,双手握紧,而后看向裴钰安,突然换了句话,“世子,世子妃的身体能治好吗?”

裴钰安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,“治好了如何?治不好如河?”

“治好了自然皆大欢喜。”云郦先笑着说了一句,然后看了眼裴钰安,声音低哑,“若是治不好,奴婢愿意……”

前面一句话似乎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勇气,虽和男人有过夫妻之实,可就那一夜,这自荐枕席的话着实令她面红耳赤。

但青春柔美的少女脸颊晕红地说出这番话,她身上的桃子香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。

裴钰安好不容易才拉回神智,“这倒不必。”

云郦是个好姑娘,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,何况他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路怎么走。

云郦眼神疑惑。

裴钰安迎着她的目光,“我已经决定回京之后便和离,若是和离,母亲便不会强迫你……生子。”

“和离?”云郦看着裴钰安,今日她来说这番话是一想知道裴钰安将来的计划,二是看看裴钰安会不会对她的提议心动,但他虽流露出了两分意动,只可惜他不是凭借喜好做事的男人。

云郦心绪飞快转动,和离结果她想过,她不太喜欢裴钰安和离,他若是要和离,必定得娶新妻,那大可能送走她,她在他身上费尽心思,怎么能无功而返。

云郦脸上越发担忧,“可你们是圣旨赐婚……能和离吗?”

“陛下性情宽容,若知道我们夫妻无情,他会同意的。”

云郦大松了口气,一副为他庆幸的模样,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

她神色轻松,裴钰安垂下眼,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情绪。

他没有选错,放青燕自由,另娶合适的妻子,对任何人都好。

“那世子,奴婢就出去了?等会儿还要搬去蒋家呢。”云郦笑眯眯地说。

她周身的压抑沉闷全消,裴钰安看着她,心情不由得也好了点,“去吧。”

目送云郦背影远去,裴钰安则抬脚去了官署,搬家这种事,用不着他留在这儿自己处理。

这次搬家云郦颇为满意,不知道谁和蒋家沟通,她和裴钰安住一个院子,她是西厢,出了门便能瞧见裴钰安的正屋。

见面的机会增多,刷好感的机会也就越多。

云郦正收拾东西,院子外面突然出现了小女孩的声音:“粉蝶,不是说裴叔叔今天搬到这儿住吗?人呢?”

“小姐,裴大人如今恐怕在官署办事,估摸晚上回来,我们晚上再来可好。”

“行叭。”

云郦闻言,从房间里走了出去。

果不其然,便在院子里看见了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,她穿海棠红的衣裳,头上挽两个花苞,一双大圆眼睛,但却戴着张小面纱,小面纱上还绣着玩绣球的小老虎,面纱朦朦胧胧,令人看不清小女孩下半张,但只凭借小姑娘露出的眉眼,便知道是个极漂亮的小女郎。

蒋渔站在院中,抬头看着云郦:“你是谁?”

云郦欠了欠身:“奴婢是云郦。”

蒋渔的目光的落在云郦脸上,仔细打量一番,她奶声奶气地说:“你长得可真好看。”

她嘟了嘟唇,不知想到什么事,扭过头竟落下眼泪,云郦一懵,就见蒋渔眼泪汹涌道:“我本来也和你一样好看的,呜呜呜呜呜。”

“姑娘,你的脸过几天就好了。”跟着蒋渔的丫鬟粉蝶忙劝她说。

蒋渔吸了吸鼻子,“这话你说了好几天了!”

云郦目光略茫然地看着这一切,粉蝶有些尴尬,对云郦解释,“云郦姑娘,我家小姐前些日子不小心摔了一跤,这几日眼尾有条小疤。”粉蝶用了姑娘两个字的称呼,虽都是丫鬟,可进门,她就发现这位云郦姑娘的穿着打扮不是寻常的丫鬟能有的,最起码是个大丫鬟。

蒋渔或许是已经毁容好几天了,虽想到自己的脸很是难过,可哭过一场,便能控制住情绪。

她抬起泛着红的眼睛看向云郦:“云郦,你过来点,虽然我的脸丑了,但看你我心情好受点。”说到此处,她又掉了几颗痛苦的金豆子。

粉蝶赶紧解释道:“我家小姐就喜欢好看的人。”

云郦笑了笑,连忙走到蒋渔跟前,经过粉蝶旁边时,小声问了一句,“她脸上的疤有多大?”

“不大,就小拇指的一般大下。”

云郦走到蒋渔的跟前蹲下,蒋渔看着云郦那张美美的脸,先是一乐,而后更加悲从中来,眼见她又要哭,云郦低下头柔声说:“姑娘别忙着哭。”

“其实奴婢以前脸上也有过疤,可后来都好了,你瞧奴婢的脸现在是不是很光滑,所以你别哭。”

蒋渔吸了吸鼻子,小奶音尤其痛苦,“可是我现在很丑啊。”

云郦沉默了下:“奴婢有个办法,能把姑娘脸上的疤变成你喜欢的模样。”

“我喜欢的模样?”

“姑娘可要和奴婢进屋?”云郦将声音放的尤其温柔。

听到能变成她喜欢的模样,蒋渔想都不想便点头:“我要我要。”

进了屋之后,蒋渔等粉蝶关好门,这才愿意摘下面纱,摘下面纱后,她朝着铜镜看了眼,云郦就发现她的小嘴一瘪,万分痛苦地挪开了目光。

老实说,云郦看着她的表情,她有些想笑,可小姑娘表现得如此在意,哪怕那疤只有她的小拇指甲盖的一半大小,而且如今开始结痂,过不了三四天便能脱落,云郦还是表现出和蒋渔同等的重视。

她将她的胭脂水粉取出,选了些没什么铅粉,都是花草为原材料的,然后细细地端详了蒋渔的小脸,轻声问:“我在姑娘这个位置画两颗小樱桃可好?”

“小樱桃?水嫩嫩的小樱桃?”蒋渔目光陡然一亮,“能吗?”

“当然能。”

“那你快把它变成小樱桃,我喜欢小樱桃。”蒋渔口气颇为迫不及待。

云郦笑笑,拿出细毫笔,沾了樱桃红的水粉,便往蒋渔的脸上画去,蒋渔那道疤她是不碰的,涂抹这些东西不利于养伤,她是沿着蒋渔伤疤的周围画,虽等笔落,略有些瑕疵,因为那道伤疤不着色,可若是不很仔细看,便是两颗嫣红诱人的小樱桃。

蒋渔端详着自己的脸,激动道:“我终于又变好看了。”她大松口气,眉眼间都是愉悦的笑,她看向云郦,“明天你能继续给我画吗?”

“当然可以。”云郦笑着应好,“只要姑娘不嫌弃奴婢就是。”

“你画的这么好,我怎么会嫌弃?”

云郦合上胭脂水粉的盖子,垂眸浅笑:“奴婢就只会画几样小东西,奴婢擅长的东西可不在

这。”

蒋渔目露好奇,“你擅长什么?”

云郦想了想:“奴婢擅长做各种各样的吃食。”

“吃食,比我家厨子做的好吗?”

云郦摇头说:“这个没比过,奴婢怕是不知道。”

蒋渔小手撑着小下巴,认真端详云郦后,她坚定地道:“我觉得你肯定做的比他好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蒋渔对着镜子仔细打量了自己的绝世美颜,尤其是眼尾下那两颗诱人可爱的小樱桃,这才笑眯眯地说,“因为你和现在的我很像哦,都一样好看。”

“好看的人做的东西自然也好吃。”

云郦不由得想笑,而蒋渔摘掉面纱后,又拉着颇得她心的云郦去看她饲养的小锦鲤,这之后蒋渔许是觉得和云郦在一起很开心,再加上要等裴钰安回来,便一直在院子里和云郦玩。

裴钰安走到门槛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这一幕,模样粉嫩的小姑娘靠在云郦身旁,云郦手里拿着一个绣绷,轻言细语地为她解说,便听小姑娘兴奋地一拍手,然后抱住云郦的脖子,吧唧就往她脸上印了一口。

云郦和蒋渔相处一天,已发现她那颗胜于常人的爱美之心,最初被她亲的时候,她还愣了愣,现在只是看她一眼。

秋日凉风瑟瑟,暮光也带了几分冷意,可裴钰安看着女人垂眸温柔看着小女孩的那一幕,只觉得心是像被轻轻地碰了一下。

跟着裴钰安一道过来的蒋平也愣了下,因蒋渔露出的半边侧脸没戴面纱,要知道自从前几天脸被碰出蚊子小的痕迹来,她离开房间定要带戴面纱的,他叫了她一声渔儿。

蒋渔双眸一亮,扭过头:“爹爹。”

她猛地从凳子上跳下去,直奔蒋平,眼看要撞到蒋平膝盖,蒋平双手一伸,利落地将她抱起。

蒋渔激动地将左脸凑到蒋渔跟前:“爹爹,你看我好看吗?”

蒋平这才发现他爱美的女儿为什么不戴面纱,原来是伤疤处画了两颗小小的樱桃,但画那樱桃的脂粉不曾涂抹在她的伤疤上,他朗声一笑,“好看。”

“这是云郦给我画的。”蒋渔指了指云郦。

云郦起身,笑着曲了曲膝:“奴婢参见世子,参见蒋大人。”

云郦今日穿一身淡紫色交领襦裙,腰

间有细带,便勾勒出腰肢的不堪一握,她气质温柔,眼清唇朱,盈盈一笑时,像极了春日迎面扫来的暖风,令人心旷神怡。

蒋平他不是贪图美色之人,可在乍然瞧见这么个美貌动人的丫鬟,还是不由一愣,下意识多看了几息。

蒋渔见爹爹也看着云郦,追问道:“爹爹,云郦是不是很好看?”

蒋渔的脆声响起,裴钰安拧眉看去,便见蒋平目光直直落在云郦身上,裴钰安重重咳了两声,蒋平赶紧回神,“好看,和我家渔儿一样好看。”

裴钰安道:“蒋兄,如今时辰已晚,你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。”

蒋平正要应好,蒋渔立刻看向裴钰安:“裴叔叔,我等你半天了,你送给我的生辰礼,就是那九连环我很喜欢。”

见是蒋渔说话,裴钰安目光温柔了几分,“你喜欢便好。”

九连环?云郦挑了挑眉,裴钰安送给蒋渔的生辰礼不是那副套娃吗?她在裴钰安面前表现得异常喜欢的套娃。

等蒋平带着蒋渔离开,裴钰安转回视线,云郦把九连环一事放下,疲累地揉了揉脖子。

裴钰安眉头微拧:“不舒服?”

云郦扭了扭脖子:“今天陪蒋姑娘玩了大半天,蒋姑娘精力旺盛,奴婢似乎有些体力不支。”

“若是觉得累……”

“不不不,奴婢觉得和蒋姑娘在一起玩,挺开心的。”云郦阻止裴钰安继续说下去,她看着蒋渔消失的方向,轻轻地笑了声,“虽奴婢觉得将来能生男孩好,可看着蒋姑娘,奴婢忽然又……”

说道此处,云郦收了声,“世子,起风了,你快回去休息吧。”

裴钰安看了看云郦,低声说:“你也早些休息。”

洗漱结束,裴钰安躺在床上,想起刚刚那一幕,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云郦面对蒋渔时的脸庞,如果她有了孩子,是不是会更加温柔?

而与此同时,云郦躺在床上,想到裴钰安今日看见蒋渔时,他眉眼间自然流露出来的喜爱,云郦觉得裴钰安对孩子的憧憬已经不需要她推进,且孩子是个女人都可以给他生,最重要还是得让他喜欢上她,只想要她给他生的孩子。

但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做,刺激他喜欢她?

云郦觉得有些办

法,用过一次,便不好用第二次了。

第二天一早,云郦醒来后,便去厨房亲自为裴钰安做了早膳,日常的好感还是得继续刷。

裴钰安看着摆早膳的云郦,有些意外,“今日怎么是你做的早膳?”

云郦将水晶烧麦放在膳桌上:“因为奴婢本来的任务就是照顾世子啊,而且世子这段时间都瘦了。”她心疼地皱了皱眉。

裴钰安沉默了下。

云郦抬起头,笑吟吟地看着他:“这份水晶烧麦奴婢改良过的,你尝尝好吃吗? ”

云郦将裴钰安对膳食的喜恶了然于心,她做的早膳自然更能让裴钰安满意。等他吃过一顿完全符合他心意的早膳,裴钰安今日的心情也好了不少,笑着去官署。

云郦看着裴钰安离开的背影,颇为忧伤,虽天长日久也能积累感情,可太慢了,只这事急不得。

想着,蒋渔便来了,云郦给她画了颗她想要的樱桃,蒋渔又拉着云郦去玩。

蒋渔是带云郦去捉蚯蚓,粉蝶见蒋渔去干那事,一开始就躲得远远的,以前其实她也想躲,但姑娘身边总要贴身跟着人,她不能躲,如今云郦在,她巴不得把这份差事交给她。

蒋渔拿着把小锄头,吭哧吭哧地挖着花园,瞧见地里有蚯蚓,就指挥云郦快捉起来,等会儿去喂知南和知北,那是她养的两只公鸡,皮毛鲜艳,尤其瞩目。

心机美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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