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节

文案

【排雷:本文女主非真善美,心机白莲花,传统观念下的古人】

镇国公府世子裴钰安和妻子感情不睦,久不同居。国公夫人让他纳云郦为妾,绵延子嗣,裴钰安拒绝后,国公夫人以死威胁。

是夜,云郦跪在他面前,神色恭敬谦卑,“云郦愿和世子假装同房,让夫人宽心。”

诱他同房后,云郦红唇轻咬,在他耳边劝道:“世子总得要个孩子不是吗?云郦生下孩子后,愿意听世子的处置。”

见他只愿纳她为妾后,云郦小脸苍白,哭着求他放她离开,“再留在世子身边,奴婢会不满足做世子的妾,变成最讨厌的那种人。”

最开始,裴钰安只是想让她缓和矛盾,后来不知不觉会心疼她,然后答应她自己养育子嗣,最后允诺娶她为妻。

忆及过往重重,他脸色沉沉地抬脚入内,

云郦见他进来,笑盈盈地扑进他怀中,欢喜道:“夫君,大郎今日会叫爹爹了。”

裴钰安:“……”

翻车小剧场:

温润男子眼尾泛红,额上青筋爆起,死死地盯着她问:“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?”

纤细的手搭上男人的肩,云郦笑吟吟地望着他,嗓音婉转娇妩:“自然是……我的男人。”

***

本文又命《女人的谎言》《他以为他在真善美的心房,其实是心机婊的空屋》《我爱上她后才发现她竟根本不爱我!》

温馨提示

心机美人(会翻车)v矜贵君子(应该会黑化)

架空架空架空架空

内容标签: 甜文 爽文

搜索关键字:主角:云郦,裴钰安(字临嘉)

一句话简介:撩正人君子的百般手段

立意:身处逆境,也要永不放弃呀

第1章 欲迎还拒的第一天

“你纳不纳妾?” 尖锐的声音在暖阁响起。

“母亲,你明明知道答案的。”男子低沉的嗓音略带无奈。

云郦垂眸站在暖阁外,片刻后,脚步声渐响,青色的袍角从眼底略过,几息之后,云郦抬眸朝院门望去,只见如青松般挺拔的轩朗背影踏出石槛,消失不见。

暖阁内传来王妈妈让夫人宽心的劝慰声,云郦理了理裙摆,去隔壁耳房倒了杯消火的凉茶。

镇国公夫人昌泰郡主年过四旬,穿浅紫色八宝团花裱子,坐在太师椅上不停地喘着粗气,她的陪嫁王妈妈抬手轻拍着她的背。云郦弯腰将凉茶放在昌泰郡主身侧的矮卓上,柔声道:“夫人,这茶叶是前些日子世子刻意寻来的,给您消暑灭火的,你快尝尝。”

昌泰郡主怒气冲冲的道:“他巴不得气死我算了,还尝什么尝?”

云郦不赞同笑道:“瞧瞧夫人说的这话,满京城谁不知道世子是头等孝顺的人,别的不说,就说这菩提凉多难得啊,知道夫人夏日爱喝,世子费尽心机地搜罗来,你这么说,世子可不得委屈啊。”

昌泰郡主依旧皱眉,不过神色略微和缓了些,云郦浓翘的睫毛微颤,低声道:“奴婢有句僭越的话想说。”

昌泰郡主看了云郦一眼,道:“说吧。”

云郦声线柔和地道:“世子洁身自好,依奴婢看,是件好事啊。再说了妻妾成群,指不定还多出多少烦心事呢,夫人,你闲暇时品茗喝茶赏花赴宴不是挺好的吗,何必强求世子纳妾。”

昌泰郡主用螺袋扫过的远山眉微微一皱,那双锐利的凤眼牢牢落在云郦脸上: “你是不愿意给世子做妾?”

脸色恰到好处的红了红,云郦当着昌泰郡主的面紧张地握紧衣袖,垂眸道:“奴婢蒲柳之姿,能侍奉世子……是奴婢之幸,不过比起侍奉世子,奴婢更想夫人畅怀顺遂。”

她话罢,抬起黑白分明的水眸,眼底潋滟出昌泰郡主的模样。

昌泰夫人绷紧的脊背往后靠去,她看着云郦,一双杏眼清纯娇憨,鼻头小巧,朱唇微翘,生的乖憨可人,如玉清透,兼之皮肤细白嫩滑,乃是不可多得的美人。

昌泰郡主收敛怒火,笑了声:“云郦,你出去吧。”

云郦看了昌泰郡主一眼,轻手轻脚地退出去。

见云郦出去了,昌泰郡主抿了口凉茶,垂眸深思。

王妈妈则见快到午膳时间,便准确传令厨房做几个清淡开胃的小菜,不料刚动一步,昌泰郡主忽然道:“午膳我不用了。”

话落昌泰郡主狠下神色来:“从现在去,我什么都不吃。”

王妈妈一惊:“夫人,你这是……”

暮色四合,金乌西垂,裴钰安刚府归来,便有仆人低声禀告:“世子,夫人已经两顿没进食了。”

裴钰安脚步一顿,他揉了揉额头,移步去往荣正堂。

荣正堂廊下挂满了素白纱灯,偶尔有飞蛾扑来,在莹白的灯光下,投射出怪兽般巨大的身影。

暖阁里,昌泰郡主卸了朱钗,神色倦倦地靠在迎枕上,听小丫鬟道世子安,她也不抬头,只低头依旧绣着手上的小虎鞋。

裴钰安在门口立了一会,王妈妈轻手轻脚递给他一盏红枣薏米粥,裴钰安端着小粥进去,拉了矮凳在昌泰郡主跟前坐下,“母亲,喝粥。”

昌泰郡主头也不抬地问:“你可同意为裴家绵延子嗣了?”

裴钰安沉默片刻,无奈道:“母亲,你何必逼我?”

“是你在逼我。”小虎鞋紧紧攥在手中,昌泰郡主猛地抬起头,愤怒道,“母亲和刘青燕不睦,她也不把裴家把你放在眼中,母亲不喜,但看在你的份上,也从不找她麻烦,不说什么,不逼你纳妾,可如今刘青燕在外乱搞……”

“母亲。”裴钰安叫了她一声,“你措辞……”

昌泰郡主怒哼一声道:“总而言之,她弄得自己生不出孩子,你难道还要让母亲至死也看不见孙子吗!”

裴钰安把粥往昌泰郡主跟前递了递,温言道:“母亲,吃点东西。”

昌泰郡主死死地盯着他:“你纳不纳妾?”

屋里有一阵诡异的沉默,裴钰安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,一半烛光投射在他俊雅的脸庞上,另一半隐藏在无边的暗色之中。

他深邃目光凝在昌泰郡主喘息不亲的脸上,无力道:“母亲,我再想想。”

昌泰郡主扭过头去:“你想好了我再决定吃不吃!”

一个时辰后,裴钰安无功而返,云郦等裴钰安走后,移步入内,昌泰郡主已经准备洗漱上床了,云郦熟稔地伺候人上床,又从袖子里悄悄塞了包小点心入昌泰郡主手心里。

昌泰郡主犹豫了两下,还是拒绝道:“收回去吧。”

王妈妈赶紧说:“夫人,偷偷吃点没事的。”

昌泰郡主摇了摇头,决绝道:“临嘉不是个好诓骗的,为了我的小孙子,我忍!”

昌泰郡主的母亲是当朝瑞平大长公主,她从小受尽宠爱,嫁人后先是国公世子夫人,后是一品国公夫人,身份尊贵,地位尊崇,何时饿过肚子,但人有了必须达到的目的后一些饥肠辘辘之苦便也算不得什么。

第二日晨,裴钰安来看昌泰郡主,明显觉察到昌泰郡主神色不佳,晚上从刑部归来,昌泰郡主更是脸色发白,浑身无力。

“母亲,你真要熬坏自己的身体?难道你不为朵儿考虑考虑吗?”朵儿是昌泰郡主幼女,心智不全,最为昌泰郡主疼惜。

闻言,昌泰郡主脸色犹豫了下,下一瞬,她冷笑一声,恨声道:“是你这个当兄长的逼我,要怪就怪你心狠,宁可我去死让裴家绝后。”

裴钰安:“……”

他劝了良久,奈何昌泰郡主铁了心绝食威胁,裴钰安再一次无功而返,走出正房,恰好有婢女端着润喉消火的凉茶垂首自廊下走来,淡青色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荡漾,宛若莲湖边泛起的阵阵涟漪。

裴钰安冷冷地瞥了一眼,便收回目光。

云郦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抬眸看了眼他的背影。

他那一如既往,毫不在意她的背影。

出荣正堂时,弯月半隐于乌云间,蝉鸣雀啼,不绝入耳,裴钰安在花园的分岔路口站了一会儿,然后往南走去,在镇国公府后院靠南,有一处精致奢华的院落,留燕居。

守门的婢女见世子来了,愣了下,赶紧请礼问安,裴钰安进了院门,方才发现正屋不曾点灯,他盯着那屋子问:“世子妃歇下了?”

丫鬟摇头:“世子妃今日早晨出门了,至今未归。”

裴钰安沉默须臾,转头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
心不静,写的字便也乱七八糟,他索性收了笔,闭眼坐在交椅上,脑子里不停出现昌泰郡主哭泣忧伤愤怒绝望苍白的脸,最后又归于另一个人冷漠讥讽的脸。

不知多久后,门外传来常随扁余的声音:“世子,云郦姑娘求见,说有要事要说。”

云郦?

裴钰安睁开眼,眉目带着一点晦暗不明的光,他重新拿起笔道:“让她进来。”

云郦进了书房,她不曾乱看,入眼便也就是一张酸枝梨木做的大案桌,案桌前的青年一袭淡青绣翠竹纹的圆领襕衫,拿着紫毫的手指如玉修长。

云郦深吸了口气,屈膝跪在了他跟前,“世子,奴婢今日前来,是有句逾越之言要说。”

裴钰安垂眸,他写的字铁画银钩,带着浓浓亟待喷泻而出的压抑,不曾抬首。

云郦咬了咬唇,让声音颤抖中带着几丝坚绝:“云鹂愿和世子假装同房,让夫人宽心。”

拿着笔的手微僵,笔锋不流畅地停顿了下。他缓缓地抬起了头,只是神色寡淡,读不出他丝毫情绪,他第一次仔细端详跪在眼前肩头发颤的纤秀少女。

云郦是母亲身边颇得重用,不,应该是颇得喜爱的丫头,最起码他过去二十余载岁月,从不曾听母亲这样夸过一个婢女,尽管她入府不过三四年。

蕙质兰心,乖巧可人这些还有待考证,但国色天香楚楚动人倒并非假话。

饱满莹润的额头,绵长荡漾的水弯眉,清澈纯良的杏眼,每一个细节都勾勒的恰到好处。

所以,就连纳妾,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。

“奴婢知道世子对世子妃情谊甚笃,也望世子和世子妃白头偕老,但夫人性格刚毅,对奴婢有再生之恩,奴婢不愿她为此时忧心。奴婢愿和世子假装同房拖延时间,等世子寻得良医治好世子妃的身体,夫人便也不会强求世子纳妾。”话罢,她一双瞳仁漆黑的美人眼不遮不掩地直视着高高在上的清贵男子,好似要让他看清她眼底的纯彻和坚定。

夜风从窗棱而入,吹得铜制九枝荷叶灯盏的烛光轻晃,青年的眉眼似乎也被晃动得模糊了,瞧不真切。

屋子里有片刻的寂静,能听到少女急促不安的呼吸声,书桌上宣纸纸角翻动的淅索声。

片刻后,他略沉的嗓音响起:“你出去吧。”

翌日,风清日朗,裴钰安起床正在洗漱,便有仆人急匆匆地在门口跪下,“世子,不好了,夫人要上吊了。”

系带子的双手微微一错,裴钰安深吸口气,理好衣裳好便径直去了荣正堂。

未至门口,便听见小丫鬟嬷嬷焦急的劝说声。

然后是昌泰郡主的声音,“你们别拦我,与其让我活生生的饿死,不如一了百了的干净。”

裴钰安走至门口,昌泰郡主站在高高的椅子上,白绫自横梁穿过,余光瞥见他,脖子往白绫上凑去,还大声道:“你们都让开,让开!”

“母亲。”裴钰安脖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微微跳动,他大步走进。

昌泰郡主看也不看他一眼,一咬牙脖子就挂上白绫,正要下狠心踢开椅子,但脚下的椅子稳若磐石,她暂时放弃上吊回过头,一只削长有力的大掌轻轻压在椅子靠背上,椅子便像不可移动的崂山。

“放手!”昌泰郡主薄怒道。

裴钰安闭了闭眼,眸光幽深地看向昌泰郡主,“母亲,我若同意你的条件,你还要这样吗?”

“你同意要纳妾了?”闻言,昌泰郡主苍白的脸上焕发出勃勃生机。

裴钰安却摇了摇头,“母亲,我不纳妾。”

昌泰郡主目光微变,正要怒斥,裴钰安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,“我收一个通房。”

第2章 欲迎还拒的第二天

“通房?”

裴钰安让屋子里的婢女退出去,又等昌泰郡主收好白绫,从椅子上下来,递了盘点心示意昌泰郡主先吃他再说。

昌泰郡主闻着香甜可口的桂花味道,忍住饥肠辘辘道:“你先说你什么意思,你收通房,你是要收云郦为通房?”

裴钰安点了点头。

昌泰郡主一愣,猛地站了起来,“这不是委屈云郦那丫头了吗?”

她想裴钰安纳的可是良妾,即使是主母也不能轻易买卖折磨,但通房就依然还是贱籍,主母若是不喜,发卖都成。

裴钰安慢吞吞地喝了口碧螺春,道:“母亲,她只是一个丫环。”

昌泰郡主还是有些犹豫,“云郦出生是低贱了些,可我们祖上数个几代,也不是什么富贵之家。”这话倒也没说错,大安建朝不过百年,镇国公因辅佐开国武帝有功才得了这世代爵位,之前不知道在哪放牛割草,是以昌泰郡主不太看中出生,何况她母亲虽是长公主,但父亲却是农家子出生的探花郎。

当然了,还有一层更重要的原因,就是刘青燕太可恶,霸占她的儿子,不尊婆母,任性妄为,她就得给他儿子纳个妾好好杀杀她的威风。

裴钰安放下茶盏,“既然母亲觉得委屈,换个人也成。”

昌泰郡主想也不想地拒绝道:“不行,我的孙子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可以生的。”外面来的她不放心,云郦和采容是她最喜欢的两个丫头,但采容前段时间因病离府了。

当然,比起采容,她觉得云郦是最适合的。

裴钰安无所谓,让昌泰郡主做主,然后便起身去了刑部。

裴钰安走后,昌泰郡主略想了想,让人把云郦叫来,云郦来后,她也不让她伺候,而是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她跟前的小凳上,笑眯眯地道:“云郦,世子同意收了你了。”

云郦剪水秋眸里浮现一丝惊讶,下一瞬,她羞涩地低下头。

昌泰郡主满意地打量着她羞赧动人的模样,又说道:“不过他只同意你以通房身份过去。”

通房?云郦不动声色地遮住眸中的复杂之色。

昌泰郡主继续道:“但你不必着急,等你慢慢笼络住他的心,提姨娘就只是一句话的事,况且只要你生了孩子,这辈子便有了依靠,你也不要觉得委屈。”她说完看着云郦。

云郦墨黑眼睫忽地抬起,连忙道:“能伺候世子是奴婢的福气,奴婢怎么会委屈。”话罢好像觉得自己太激动了,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。

昌泰郡主满意地拍了拍云郦的手,道:“你现在回去收拾收拾,以免夜长梦多,今日便去世子的德安斋里。”

云郦收拾好东西,拎着包袱往德安斋去,走到花园里背后突然响起一道阴冷声音:“你可真是有本事啊!”

云郦呼吸微滞,她笑着扭过头福了福身:“二公子。”

裴寂阴白的脸上浮现几抹恨意:“难不成看不上我,是勾搭上了我大哥。”他说完就云郦伸出手想摸云郦的脸。

云郦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,垂下眼皮道:“二公子慎言慎行,奴婢如今已是世子爷的人了。”

裴寂闻言脸色微微一变,他不怀好意地盯着云郦,但裴钰安的确让他不得不收敛,他可以不择手段地得到昌泰郡主身边的丫鬟,他虽是庶子,却也是镇国公之子,昌泰郡主不可能因一个丫鬟将他如何,但若是敢抢裴钰安的女人,昌泰郡主定不会善罢甘休。

思及此,裴寂看着云郦那张秀美不凡的脸,冷冷一笑:“我就看你能在我大哥身边待多久!”

“我大哥那个人可是不近女色的很,到时候……”他阴笑了两声,目光从云郦头顶扫到脚踝,这才转身离开。

云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重重地咬了咬牙。

但很快,她就没事人一样笑着到了德安斋。

——

黄昏,裴钰安前脚刚迈进镇国公府,后脚就知道云郦已经挪去德安斋的消息,裴钰安沉默片刻,问道:“世子妃回来了吗?”

“今中午已经回来了。”长随扁余道。

裴钰安颔首,官服未换,抬脚去了留燕居。

留燕居内,刘青燕的奶嬷嬷陈氏看着坐在太师椅上仔细擦拭弯刀的刘青燕,忧心道:“姑娘,听说今日世子都收通房了,你怎能……”

话音刚落,门外便传来一下阵请世子安的声音,陈氏双眼一亮,赶紧迎上去,没等她走到门口,裴钰安便阔步而入。

裴钰安一进门便瞧见刘青燕又在擦拭那把他万分熟悉的长刀,陈氏瞥了眼裴钰安的脸色,想提醒刘青燕把那东西收起来。

刘青燕充耳不闻,裴钰安看了那把刀片刻,在刘青燕旁边的椅子坐下,“青燕,我收通房只是权宜之计,并不会碰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刘青燕猛地抬起头:“你要收便收,关我何事?”

裴钰安脸色微僵。

“不过今日你来的正好,你给我三千两银子。”刘青燕口气不好地道。

没等裴钰安出声,奶娘陈氏先道:“姑娘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?”

刘青燕脸带讥讽地看着裴钰安:“自然是为了给他这种给人堕胎的无耻之徒赎罪……”

裴钰安闻言脖上青筋直跳,“刘青燕,闭嘴,”说完他闭了闭眼,克制住心中怒火,“我说过很多次,你的孩子不是我……”

“记得把银子给我,你可以滚了。”刘青燕低下头,重新擦拭起那把长刀来。

裴钰安看了她几眼,突然觉得她和记忆中真成了两种模样,他起身离开。

陈氏不由追了裴钰安几步,等裴钰安离开,她扭过身苦口婆心地道:“姑娘,你总这样下去,世子就算喜欢你,早晚有天爱意也会耗尽的。”

现在征兆就很明显了,以往世子隔三差五便来留燕居一趟,如今一月就一两回。

如果没事,一两回都不来了。

且若是以前,就算夫人以死相逼,世子爷也不可能收通房的,毕竟以死相逼只是手段,夫人不可能真的去死,世子还有各种办法解决问题,而这次他明显选了个省力的。

银白刀刃映出刘青燕削瘦的脸,“这样卑鄙无耻的人,我巴不得他离我远点。”

陈氏急道:“姑娘,那件事也不一定是世子……”

这句话戳到刘青燕的通脚,她冷声道:“雨凝临死之前说,就是他逼她下药,害了我和师兄的孩子的!”

陈氏一惊,见门窗都紧闭,才松了口气:“姑娘,你小声点。”

刘青燕深吸口气,拿起长刀,扭头出了卧室,陈氏苦叹一声,急忙追出去。

这两年姑娘的性格真的是大变。

裴钰安回了德安斋,刚进院子便发现隐有不同,侧面的西厢门口立了个淡青色的倩影,他皱了下眉,大步流星地进了正屋。

屋檐下的云郦听到脚步声,转身看去,便只瞧见一抹毫无停顿的绯红色衣角。

她握了握手,本还有些犹豫的心思此刻彻底落定。

德安斋的管事嬷嬷姓谢,瞧见世子回来了,赶紧对着云郦道:“云郦姑娘,我先走了,若是需要什么告诉我便是,我等会儿便让人给你打水沐浴,你现在好好休息休息。”

云郦双颊飞过一抹嫣红,低声道:“多谢嬷嬷。”

谢嬷嬷看了云郦几眼,这才转身去了正屋,然后等着裴钰安吩咐,只是见世子爷练完字用完膳后又继续看书,没有一点要去西厢的趋势,谢嬷嬷思忖了下,出声提醒道:“世子,天色不早了,是不是该去云郦姑娘哪儿歇息了。”

裴钰安拿着易经的手微顿,他浓密的睫毛向上,漆黑的眼凝在谢嬷嬷身上。

谢嬷嬷双膝发软,挤出笑道:“夫人让奴婢提醒世子的。”

裴钰安目光落在谢嬷嬷身上良久,他合上易经,起身往外走去。

谢嬷嬷远远跟在裴钰安背后,见他出了正堂是往西厢走去,整颗心高高提起,及至他推开西厢门,那颗心终于尘埃落定,连忙念了句阿弥陀福。

天色已经暗了,云郦在烛光下拿着小绷绣花,听见推门声响起,她猛地站了起来。

她有些拘谨地道:“世子。”

裴钰安看了她一眼,合上门在几桌旁的太师椅前坐下,轻阖眼眸,

云郦咬了咬唇,放下小绷,倒了盏酸梅汤放到裴钰安身边的桌旁。

或许是听到动静声,裴钰安略微偏过头,酸梅汤色泽乌暗,仿若深埋泥下的灰玉,但那一截白皙比玉的手搭在其上,那指若削葱,指甲饱满圆润,绵软柔嫩。

乌与白的映衬,仿佛芍药遇花露,海棠碰春风,赏心悦目,心旷神怡,不在乎是。

那烦躁的心情略好了点,尽管,就是一点点。

云郦缓缓地挪开手:“夜色深了,奴婢便不上茶了,世子尝尝这酸梅汤。”

裴钰安嗯了声,但始终没有端起那杯酸梅汤。

云郦看了看他,然后轻手轻脚打开黄木雕百戏图衣柜取了床薄衾,放到靠窗的贵妃榻上。

裴钰安听到动静,朝着榻边看去。

像是解释,云郦垂眸恭敬地说道:“奴婢今夜睡榻。”

指尖在矮几上轻敲,裴钰安嗓音淡淡地道:“不必了,你睡床。”

闻言,云郦浑身一颤,像是小兔受惊般,那双水润杏眸不可抑地瞪大,下意识后退了一步。

或许是自己也察觉到有些失控,她连忙抱紧薄衾,低声说:“奴婢睡榻就成,睡榻就成。”

显而易见的生出了恐慌。

裴钰安捏了捏眉头,忽然觉得这小丫头也没母亲说得那般得体稳当,不过与此同时,他倒是略微送缓了些。

“我过会便走。”

话刚落下,他便察觉小丫头偷舒了口气,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。

不过下刻,她的蛾眉微微蹙起,纠结道:“夫人那边……”

“你听我的便是。”

云郦露出个松快的笑容:“奴婢听世子的。”

裴钰安闻言,闭上眼不再多言。

云郦偷偷地撇了他几眼,又几小步跑到屏风后,裴钰安虽不想故意听她传来的动静,奈何习武之人听力过于优秀,依旧能听见传来的轻微擦动声,他不需要细想,便猜到是放下蚊帐的声音。

然后有躺下的声音,但没有脱衣的声音。

思及此,裴钰安摇了摇头,专心去想刑部的公事。

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,裴钰安睁开眼想到还有一件事未做,叫了声云郦。

屏风后的床榻没有任何动静,只传来平稳的呼吸声。

裴钰安眉头微皱,起身走向屏风后,然后重重地揉了揉太阳穴。

只见紫檀木六柱架子床挂的葛纱帐全都被放了下来,牢牢地将下端压在被褥下,通过葛纱帐,能瞧见里面那道倩影牢牢地睡压在床沿,致人不能轻而易举撩开纱幔。

裴钰安只好用力地敲了敲木柱。

数下之后,床里的人才有了动静,她似乎有点不知此处是何处的茫然,下瞬瞧见立在床头的男子,有片刻惊惶,不过似乎很快反应出来如今是什么情况,便将惊惶收敛起来。

“世子。”她依旧没放开葛纱帐。

裴钰安隔着葛纱帐问道:“榻上可有一张白帕?”

云郦听罢,立刻扭头去寻,片刻后将白帕握在手中道:“有的。”

“给我。”裴钰安伸出手。

云郦犹豫了一下,扒开葛纱帐将白帕递给裴钰安,裴钰安拿帕子的时候,余光瞥到那一截粉嫩的窄袖,他多看了一眼,果不其然,那人还好端端地穿着外衫,衣襟掩的紧紧地。

裴钰安收回视线,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上头,然后将帕子递给云郦,提醒道:“我走后,你得要水洗漱。”

刹那间,裴钰安便见一抹嫣红染上了雪白的玉颈,宛若红梅落雪,海棠垂珠,多情妩媚,人间秀景,理应有此。

云郦的脑袋几乎要垂到床板底下去了,低若蚊蝇地应了一声。

裴钰安看了她眼,离开了房间,关门声刚刚响起,云郦脸上那股羞怯立刻消失不见,她拿起那条染了鲜血的白帕,颇为遗憾地弯了弯唇。

第3章 欲迎还拒的第三天

谢嬷嬷一直守在西厢旁边的耳房里,其实依照命令,她应该站在房外听听的动静,但夫人怕强压之下引起世子的抵抗,便退而求其次地让她守在耳房中,听见隔壁有推门声响起,她立刻快步出去。

裴行越看也不看谢嬷嬷一眼,径直命令道:“备水。”

谢嬷嬷闻言,脸上立刻传出几丝欢喜来。

第二天天刚明,昌泰郡主便知道了德安斋要水的消息,她整个人都激动的冒红光,“真成事了?”

谢嬷嬷笑:“元帕都收来了,而且今夜奴婢看云郦姑娘的脸,红着呢,都不敢抬头。”

昌泰郡主心满意足地点头,下一瞬,眉心一皱:“不过,世子没留宿吗?”

谢嬷嬷有些尴尬,“世子呆了大半个时辰便走了。”

昌泰郡主有些不满,王妈妈低声劝说道:“夫人,你也别太心急,世子愿意和云郦圆房便是极好了,云郦性子好模样更是难得的绝色,等过段日子,世子知道云郦的好了,肯定就会过夜了,你别着急。”

昌泰郡主叹了口气,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同房的目的达到,能让她抱上孙子她就满足,至于云郦能不能笼络到他的心,那就得看她自己的本事了。

“去把云郦叫来。”昌泰郡主又吩咐道,说完她摇摇头,“罢了,现在时辰还早,等她醒了再叫她过来。”

云郦今日她穿了件耦荷色的窄袖交领襦裙,外罩茶白带春花纱衣,发上没戴太多首饰,只是两根银簪,一朵绒花,开门后得知裴钰安已经出门了,她吃了几个豆沙包便去了荣正堂。

昌泰郡主上下打量了她一遍,云郦被她看着,双颊渐渐凝出淡粉,衬着雪白的肌肤,娇美可人。

昌泰郡主满意的笑了下,“你如今倒也知道害羞了。”

云郦闻言,只好垂眸,一副更加羞涩难当的样子。

这时,昌泰郡主又盯着她雪白的晧腕和简单的发髻皱眉道:“怎么这么素净,玉和,收拾几套我年轻时戴过的头面给云郦。”

玉和便是王妈妈,也是昌泰郡主的陪嫁丫鬟。

云郦略吃惊地抬起头:“夫人,奴婢……”

不等云郦话说完,昌泰郡主拍了拍她的手:“若觉得受之有愧,便好好侍奉世子。”

云郦脸上嫣红一片,羞怯道:“奴婢知道了。”

话音刚落,云郦便觉察到有一道嫉恨的眼光直直射向她,她带着笑意漫不经心扫过去,便瞥见着淡青色比甲的大丫鬟神色有几分扭曲。

云郦垂下头,不在意地笑了。

伺候完昌泰郡主午歇云郦才退出东暖阁,准备回德安斋,只是才走出荣正堂,便见淡青色比甲的姑娘立在不远处,神色凶狠。

云郦佯装不察,亲热地走上前去:“采容,你什么时候回到夫人身边的,身体可痊愈了?”

采容深吸了口气,她冷笑一声:“我竟不知你有这么大的本事,我不过离开两个月,便叫你山鸡变凤凰了!”

云郦神色微变,难堪地道:“采容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“你还在装,本来夫人是属意我给世子当……”话音没落,便被一道严苛的声音打断,王妈妈站在不远处厉声道,“采容,你在干什么?”

她边说话边上前拉住采容,采容不虞地跺了跺脚,王妈妈严厉地瞪了她一眼,又笑着对云郦道:“云郦,你回去吧。”

听到这句话,采容眼里的愤怒几乎要冲破眼眶。

云郦浅浅笑道:“那我走了,王妈妈。”

王妈妈微笑颔首,及至云郦的背影远去,她扭过头,用力地拉住采容的手腕往回走,“你给我回来。”

心机美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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