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节

云郦挤出一抹笑:“江南虽好,可我们人生地不熟的,我们两个姑娘……”

“我都听姑娘的。”翠丫懒得动脑。

云郦眼睫轻颤,遮住眼底的深光:“那我再想想。”

翌日,云郦便折身回返京城,暗卫见状,立刻飞鸽传信回京。

因有些距离,扁余是第二日黄昏得知云郦姑娘返京消息,他愣了愣,赶紧去到练武场,“世子,属下有事要禀。”

裴钰安并未搭理,等他一套招式狠厉,带着发泄的剑法练完,他收好剑。

扁余赶

紧上前,低声道:“世子,暗卫递了信,云郦姑娘正在回京途中。”

握剑的手一紧,裴钰安目光锐利地射向扁余。

“暗卫说,昨日清晨云郦姑娘就开始回走,她好像已经改变主意,不离开京城。”

长剑插入剑鞘之中,裴钰安眸色一片漆黑。

她为什么又回来?

每日汇报云郦行踪的信件如期而至扁余手中,扁余如实向裴钰安回禀,三日后黄昏,扁余低声道:“世子,今中午云姑娘已经回了长顺街。”

裴钰安闻言低下头,缓缓打开一副卷轴,卷轴上则是一个清丽温婉的女郎,他抬手细细抚摸她的眉眼,这时,房外传来小厮敲门的声音。

扁余走向门口,小厮递给一他一封信,说是后门有人说要送给世子的。

扁余接过信后,看见熟悉的信封和裴字,觑了眼裴钰安的神色:“世子,应该是云姑娘送来的信。”

裴钰安抬眸,凝向那个裴字,半晌后,方才缓缓打开,然后扁余就见自家世子盯着它看了良久,然后缓缓地笑了一下。

许久后,裴钰安折好信封:“你明日去一趟长顺街,就说这几日我政务繁忙,不能亲至。”

不是她想要见他,他就得去,裴钰安觉得,以前太顺着她了。

翌日黄昏,扁余按照吩咐,驱车驶向长顺街,敲门声响,不到片刻,就听到门后道:“来了。”

云郦笑吟吟地推开门,再瞧见扁余时,她脸色微喜欢,赶紧朝他背后望去:“世子呢?”

“世子近日政务繁忙,无暇前至,特意派我来和云姑娘说一声,如果云姑娘有什么要事要和世子说,不妨直接告诉我。”

云郦脸色微凝,片刻后,轻轻地道:“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,就是想问问夫人三姑娘近况。”

扁余道:“三姑娘,夫人一切都好。”

云郦放心地点点头,挤出笑请扁余入内坐坐,扁余道:“我还有事在身,若云姑娘无事,在下就不打扰了。”

云郦颔首,送扁余离开。

扁余一回去就将云郦的情况告知于裴钰安,“见世子没去,云姑娘有些失落。”

失落?裴钰安放下手里的书,捏了捏发昏的太阳穴。一时有些不懂云郦的想法。

旋即,他摇了摇头,云郦就算对他没有男女之情,总有几分主仆之感,失落也正常。

他定了定心,提醒自己一定要稳,既云郦回来了,他的机会就更多。

她就算不喜欢他,也只能留在他身边。

及至扁余离开,云郦低下头,这裴钰安果然不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,只是她昨日觉得他可能会来,泡了冰水澡,现在头昏脑涨,云郦犹豫请不请大夫。

想了想,云郦还是没请大夫,虽有些头重脚轻,但她扛得住扛不住再议,毕竟裴钰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。

思及此,云郦等了三日,这日黄昏,她正在房间走动,强迫自己别睡,连续几日每日只在撑不住睡一小会儿,云郦脑子涨痛,加上这两日没愈的风寒,其实云郦身体很不舒服。

不过这几日她晨起都上了妆,倒掩盖了苍白的气色,反而显得人很精神。

这时听到敲门声响起,云郦祈祷可千万是裴钰安,否则她必须得养养身体,她对裴钰安心狠,也对自己心狠,但必须有个度。只若是等身体好得差不多裴钰安再来,岂不是影响效果。

当然,他也有可能一直不来,那就是另外的招。

云郦走出房间,刚到院里,就见院门口一袭紫地连珠团纹的青年,肩背挺直,眉目俊秀。

她愣了愣,赶紧走上前去:“世子爷。”

裴钰安扫了云郦眼,抬脚入内,云郦请他在院里坐下,又手忙脚乱地泡茶,等斟好茶,云郦才低声道:“世子今日政务不繁忙了吗?”

云郦给裴钰安泡的是清火气的菊花茶,细长的花瓣在茶杯中沉浮不定,裴钰安道:“今日好些了。”

说着,他好奇地问:“你怎么回京了?”

云郦身体一僵,安静半晌,小声道:“外面虽也感兴趣,可在马车上渐行渐远的时候,就忍不住想回,就觉得还是京城好。”

刚开始惊惶恐惧占据心绪,裴钰安没有细想,现在回想起来,云郦离开京城的理由难以自圆其说,一个姑娘家不声不响地去千里之外,现在听了她归来的理由,更是觉得她有事没说。

但云郦既不愿说,他现在也不好强迫,便改了个话题:“云郦,许久没吃你做的红豆糖酥和豌豆黄了。”

云郦略作停顿,遗憾地摇头道:“可世子,我这没有食材。”

她望了望天色:“现在时辰已晚,市集也关门,怕是巧手难为无米之炊。”

裴钰安呼吸微沉,今日侍卫瞧见她买的食材可以做豌豆黄和红豆糖酥,他道:“这倒是不巧。”没关系,下一次他总能吃到豌豆黄和红豆糖酥的。

云郦双手交缠,似乎坐立难安。

裴钰安收回目光,笑着起身:“我先走了。”

云郦反应有些迟钝,片刻后才缓缓起身,“那我送送世子。”

两人往门口而走,马车就停在院门口左侧,没走两步,就到车厢旁,裴钰安看了云郦眼,就要上车,这时候云郦突然急急地叫住裴钰安:“世子。”

“嗯?”裴钰安转过身道。

云郦低下头:“无事。”

说完后,她身体手撑着额头,似在发晕,而后身体摇晃几下,向后倒去,裴钰安眼微眯,赶紧扶住往后倒去的云郦。

“云郦。”他叫她两声,并无应答,裴钰安脸色一变,横抱起云郦,急声吩咐扁余:“去寻大夫。”

翠丫见云郦晕厥,连忙引裴钰安进云郦房间,裴钰安将云郦放在床上,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,一摸一愣,云郦的体温太高。

“去打盆冷水。”

“是,我这就去。”翠丫赶紧出去,裴钰安坐在床头,手再次搁在云郦额头上,这时候,云郦却忽地睁开双眼。

裴钰安微愣:“云郦,可觉得哪儿不适?”

云郦呆呆地看着裴钰安良久,并没回他。裴钰安蹙眉,恰好翠丫端了水来,他欲起身,云郦见他身体微动,她先一步按住他的手,裴钰安垂下眸看她,云郦缓缓地坐起身,扯出一抹怪异的微笑:“世子,其实刚刚我没晕,也没觉得不舒服。”

裴钰安愕然:“没晕?”

云郦握紧拳头,轻轻地嗯了一声,她晕当然要晕,让他知道她为他心神俱疲,神思不守,日夜不寐,因他变得踟蹰犹豫,行为诡异,但不是现在。

“刚刚我装晕,想让世子留下来陪我。”

裴钰安目光不解。

云郦却不管他明白否,自顾自地接着道:“不仅如此,那天世子醉酒的晚上我根本没喝醉,根本不是酒后乱性,就是忍不住想留在世子身边。”

裴钰安愣了愣,她这是什么意思?那夜云郦尤其热情,难道不是醉酒之故。

云郦握紧双手,痴痴地笑了声:“早晨醒来,我怕从世子嘴里听到让我喝避子汤的话,我就先说了,其实我买了药,可我没喝……”

“郦郦……”

云郦却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,她手摸着小腹:“然后我又害怕又期待,我怕我怀孕了,可月底又来了小日子。”

“我发现我很失落,又觉得我很没用。”云郦抬起头看着他,啪嗒一声眼泪从眼眶滑落,“我就想,我得离开这儿,离世子远些,我就不会想起你了。”

她说着,两只眼睛就冒起水气:“可我走了一半,那夜梦见世子,我就又忍不住想回来了。”

裴钰安听着云郦这些话,就像是一个个巨石接连不断地砸入他的大脑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
“刚刚我想让世子早些走,厨房有红豆糖酥和豌豆黄的食材,我逼自己说没有。”云郦还在念念不休,眼泪啪嗒不停,无助又可怜,“可刚刚送世子离开,我想我今天态度不好,不知道以后世子还会不会来,我就忍不住装晕,想世子能多留一会儿。”

裴钰安忆及近日种种,她走了又回来,行为怪异不定,终于有些明白原因。他哑着嗓子道:“既如此,你为何要离开……我?”

云郦沉默了许久,方才眨了眨眼,轻声道:“因为再留在世子身边,我会变成最讨厌的那种人。

她看着他,声音低低的:“世子,你知道那天看着你和少夫人并肩而走的时候,我心里有多妒忌吗?不仅仅是嫉妒,我还不满我只能是妾,怨恨自己为什么出生不能好些,总之,我变得像另一个人,贪婪自私小气嫉妒。”

第68章 娶她

裴钰安忆及近日种种,她走了又回来,行为怪异不定,终于有些明白原因。他哑着嗓子道:“既如此,你为何要离开……我?”

云郦沉默了许久,方才眨了眨眼,轻声道:“因为再留在世子身边,我会变成最讨厌的那种人。

她看着他,声音低低的:“世子,你知道那天看着你和少夫人并肩而走的时候,我心里有多妒忌吗?不仅仅是嫉妒,我还不满我只能是妾,怨恨自己为什么出生不能好些,总之,我变得像另一个人,贪婪自私小气嫉妒。”

裴钰安几次三番地动了动唇,喉头就像塞了团棉花,一个字都说不出,只能呆呆地看着眼眶通红的云郦。

然后却见云郦脸色大变,猛地抬起手,重重往外推他:“你走,你以后再也不要来了。”

“郦郦。”

“你出去。”云郦哭着道。

裴钰安见她心绪不稳,眉头紧拧,想着要不暂时出去让她平静,他起身往门口走去,心里暗道扁余请大夫的速度为什么这么慢,才走几步,背后忽然有脚步声猛地响起,裴钰安还没来得及回眸,就被人从后背抱紧。

“郦郦。”裴钰安有些担心,想看清她此刻的状态,他妄图掰开她环在他腰间的手,云郦力气弱,往日一拉就开,今日骨节泛白,他刚想拉开,她便环的越来越紧,甚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。

他又怕伤了她,不敢用大力。

云郦此时似真是觉得他要走,低声哭道:“世子,我那么喜欢你,你不要走好不好?”

裴钰安去拉云郦手的动作一颤,她说他喜欢他,虽刚刚那番话已让他震惊不已,澎湃不已,思绪杂乱不已,可此时,千般滋味在心头略过,酸甜苦辣金尽品后,这句话情难自控之言钻入耳膜中,只让裴钰安心里灌了十缸蜂蜜。

“郦郦。”她微用力拉开的手,转过头,云郦脸色混乱,精神崩溃,赤脚站在地板上,他连忙道:“我没有说要走。”

云郦眨了眨泛红的眼:“你没说你要走?”

“你先回床躺下,我不走。”

话音刚落,云郦一怔,缓缓地推开他,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:“你为什么不走?”

她颓然地

耸下肩,语气无力:“你走了,我就不会变成嫉妒贪婪小心眼的女人,我会努力忘了你,一年不行,我就两年,再不济三年四年,终有一天,我会放下你,然后我会嫁人……”

听到她还想嫁给别人,裴钰安忍不住低声道:“云郦!”

云郦被他一吼,还想说话,刚张唇,忽地摇晃几下,整个人往后偏去,裴钰安脸色微变,连忙伸手搂住她的腰,他碰了碰她的额头,眼前发黑,这烫的竟然比方才还厉害。

“云郦,云郦。”他沉声叫她。

这次云郦却没有任何反应,裴钰安抖着手将人放回床上,一边催促门外的翠丫:“去看看大夫怎么还没来。”

“呃,好。”翠丫转身就跑,刚到门口,就见扁余领着大夫入内,她赶紧道:“大夫来了!”

大夫一来,裴钰安连忙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大夫。

“这位姑娘体热高烧,脏火旺盛,但又饮食不调,心气郁结,脾胃受损,如今晕厥,一是因为身体本就处在崩溃边缘,二则是今日大悲大怒,一时难以承受。”大夫道。

听着大夫的诊断,云郦心底感慨,不枉她这些日子这么折腾她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,得出这么个诊断结果。

体热高烧,郁结于心,饮食难调,大悲大怒,这些字缓缓砸入裴钰安耳中,他低头看向床上皱眉昏睡的少女,心就像是被各种东西重重刺过,疼的他眼前发昏。

他扭头问翠丫:“你是怎么照顾你家姑娘的?”

翠丫一脸懵逼:“我觉得姑娘挺好的,每天都有说有笑。”

是了,他都没看出云郦的种种心事,也没想到她的心思竟然是这样,他深吸口气,把人都撵出去,然后目光落到云郦脸上。

屋子里渐渐静下来,云郦揣测只剩下裴钰安,她有些好奇裴钰安心底的想法,但身体实在不舒服,云郦抵不过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睡意,昏睡过去。

云郦睁开眼睛,窗外满是漆黑。

她再环视,瞧见背对她负手立在她房间窗前的男子。

裴钰安还没走?

云郦脑袋依然昏沉,思绪却飞快转动,几息后,她手压在床榻起身,然后飞快躺下重新闭眼。

只不小心闹出轻微动静。

裴钰安转身,床上的

人儿依旧双眼紧闭,未曾醒来,他抿紧唇,缓缓走向她。

这时候,却留意到她抓着被褥的手收紧力道。

裴钰安蹙了蹙眉,疾步走到床边:“郦郦……”

云郦没应,她的眼睫轻轻抖动,越发攥紧被褥。

裴钰安目光从她颤抖的眼睫扫过,然后落在她泛白的指节上,最后眼神又落在她脸上。

黄昏时,他来时她气色红润,可等他替她卸了脂粉,擦净小脸,才发现她小脸惨白,眉眼疲惫。

他沉默须臾,缓缓在床边坐下,替她捏了捏被角。

裴钰安既不走,云郦便继续睡去,她好几天都没睡觉,现在刚好补回来。

裴钰安盯着她,片刻后,见她呼吸渐稳,拽住被褥的手渐松,他目光久久凝在她的脸上。

云郦再次醒来是被裴钰安叫醒的,她睁开眼,裴钰安伸手拿过药碗:“郦郦,喝了药再睡。”

云郦眨了眨眼,然后反应过来,她轻轻地嗯了声,翠丫扶着她坐起,裴钰安盛了勺药,药勺伸向她嘴边。

云郦静静地看着那匙药,乖乖地张开嘴,吞咽入腹。

这药苦是真苦,云郦脸色不变。等药碗见底,云郦垂下头,这时候,一个白玉碟子落入她眼中。

“要吃蜜饯吗?”是裴钰安的声音。

云郦愣愣地看着那碟蜜饯,缓缓伸手,拿起一颗蜜枣塞入嘴中。

“要不要用点粥?你昨晚就没吃东西。”裴钰安轻声问。

云郦垂着眸,犹豫半晌,小声应好。

粥是裴钰安一早就让人熬的白粥,雪白浓稠,云郦捧着碗小口小口地用了一碗,之后重新躺下。

裴钰安看她半晌,缓步走了出去,敞亮干净的日光射在他身上,这时候他脑子里闪过好几张脸,最后又都变成一个人。

今日裴钰安留在长顺街,甚至没去衙门,得知这个消息后,云郦低下头。

第二天早上醒来,见云郦似乎好些,裴钰安则去上朝,下午早早过来瞧她。

一连几日都是如此,两人略过那日的事,心照不宣地不曾提及,云郦知道,是裴钰安还没想清楚,没想清楚以后怎么对她,没想清楚怎么面对对他情根深种的她,便暂时维持现状。

她想到这,站在窗前,看着湛蓝的天穹,轻轻地

咳嗽了声。

云郦每日都在按时用药,按理说这病应该能缓缓转好,可云郦脸色没有转好,依旧苍白,烧热是退了,可又多了个咳嗽的毛病。

这日黄昏,云郦在美人榻坐了一会儿,想起身走走,刚站稳,似乎眼前又发昏,摇摇欲坠。

翠丫赶紧伸手扶住她,急道:“姑娘,怎么了?”

云郦摇了摇头,轻声说:“我没事,咳,咳咳,可能是坐久有些发昏。”

裴钰安去了官署,翠屏则被他留下照顾云郦,在廊外听到这句话,看着云郦苍白的脸色,眉心微拧。

黄昏,裴钰安抵达长顺街,翠屏立刻就告诉裴钰安:“云姑娘今日险些又昏过去。”

裴钰安眼前一昏,呼吸略急地问:“怎么回事?”

“姑娘也没做什么事,就是起身时,整个人发晕。”

“再去请个大夫。”裴钰安道。

翠屏领命,立刻跑去请大夫,裴钰安在院里站了片刻,然后往云郦的房间走。

听见脚步声,云郦慢慢地抬起头,见是裴钰安,然后又缓缓地低下头。

裴钰安走到榻前,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,他手伸来,云郦下意识想后躲,然后又不动地僵在原地。

裴钰安眼微眯,按捺心中情绪,手印在她额头,额上温度很是正常,裴钰安心底微松,柔声道:“你气色还是不好,我找了大夫给你瞧瞧。”

云郦低垂眼眸,看着脚尖的方寸之地,“嗯,好。”

这是云郦这几日常有的状态,他说什么她都应好,可从来不用正眼瞧他,是躲避的姿态。

躲避,忆及这两个字,裴钰安心里更加复杂。

片刻后,大夫就到了,云郦乖乖地伸出手腕,老大夫的手探上去,然后又看她眼睛唇舌,最后道:“要治病,光是用药可不成,姑娘自己也得放宽心。”

云郦放下衣袖,乖巧应道:“我知道。”

大夫叮嘱几句,去开药方,裴钰安跟大夫一道出去,拧眉问:“她病得可重?”

“不好说严重否。”大夫沉吟片刻。

裴钰安盯着大夫,大夫回看了眼云郦的屋子,“那位姑娘心火虚旺,忧思不断,是心病,心病还需心药医,老夫就算开再多的药,她想不开,也是无用。”

心病?裴钰

安蹙蹙了眉,等大夫开好药,他让扁余去抓药,自己往云郦房间走去。云郦今日穿了身轻软舒适的月牙白交领襦裙,松松地挽了个髻,其余的乌发披散在背后,她头发跟墨一般,越发显得那张小脸雪白。

她歪坐在美人榻上,手里拿着一本书,眼神没在书上,不知在想些什么,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哀伤。

裴钰安心口一刺,径直走进去,“郦郦。”

云郦眼神缓缓地动了下,裴钰安在她跟前坐下,云郦低着头,就盯着自己纤细的手指。

裴钰安眼神在她身上,他道:“郦郦,抬头看我。”

云郦双手不安地攥成拳,她没动。

裴钰安又道:“郦郦,抬头。”

云郦缓缓地抬起头,两人目光相对,云郦双手不安地握成拳,然后她弯了弯杏眸,笑着道:“世子,有什么事吗?”笑容很是勉强。

裴钰安看着她,一字一词地道:“我明日就去和青燕商量和离之事。”

云郦似不懂他意,呆呆地望着他。

裴钰安握住她的手,云郦手微僵,裴钰安缓缓掰开她的小拳头,等她手指张开,他五指插进去,和她十指相扣。

“和离以后,我娶你。”

第69章 和离

云郦彻底僵住,仿佛没懂裴钰安的意思,傻呆呆地看着他。

“世子……”

裴钰安以前偶尔冒出过娶云郦为妻的想法,可很快就因各种麻烦搁置,是不是妻子于他根本不重要,只要郦郦能留在他身边即可。

反正他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。

可那日听了云郦的话,他倏地发现云郦和他不一样,他自以为他对她很好,可从来理解过,没想过她心底的想法。

他可以让她留在一方天地里,只要他不想,保证她永远挣脱不开,可她不是他,她没有家世,没有亲人,他们的关系中,她做不了任何主。

虽然他不知道如何能彻底消除她的恐慌,担忧,不安,可无疑他是极开心的。

她喜欢他。

她很想留在他身边。

裴钰安伸手,抚开她肩头的碎发,“郦郦,你可以嫉妒,也可以不满足。”

这也是裴钰安最心疼她的一点,明明有许多难过伤心,可对人的时候,依旧笑吟吟的。

啪嗒一声,眼泪又从眼眶地滑了出来,云郦那双水润的杏眸朦胧地瞧着他:“世子,可是……”

“可是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婢女而已,是我心比天高,你不必纵着我的,我,我……”她的声音哽咽得收不住。

裴钰安抬手,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:“郦郦,我不是纵着你。”

云郦目光茫然。

裴钰安看着她的眼睛道:“是我自己想娶你。” 虽然会有些麻烦,可是一想到她的能光明正大的冠他的姓,即使是死了,也得在他的身边。

不得不承认,这这一想法深挖时,对裴钰安有种难以描述的蛊惑力。

“可是夫人,国公爷,还有很多的人,他们怎么……”云郦急切地道。

“这些我会解决的。”裴钰安接过她的话,承诺道,“你的当务之急,是养好身体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云郦还是为他操心。

裴钰安心底叹了口气:“郦郦,天色不早,该用晚膳了。”

晚膳时,云郦几次三番想张唇,可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,等到了晚间,她洗漱完,躺在床上,裴钰安给她捏了捏被角,云郦闭上眼睛。

裴钰安倒是一直没走,坐在云郦床边,约莫

有一刻钟后,云郦小心翼翼地睁开一点眼,裴钰安垂眸望着她。

云郦忽地又闭上眼。

只下一瞬,她又猛地睁开眼,眼神直直看向裴钰安:“世子,你真的想好了吗?”语气很是不安。

裴钰安再次点头:“郦郦,我想好了。”

云郦紧跟着问: “可会有很多阻碍的。”

裴钰安笑了下:“郦郦,做什么事情都会有阻碍的,比如我查案断案,总有各种困难。再比如我给母亲寻大夫,起初许久都没进展,我不怕阻碍,只要结果是我期盼的。”

“而且,你放心,我有法子的。”他坚定地道。

云郦望着他良久,轻轻地嗯了声,这时候,外头传来扁余小声催促的声音,裴钰安今日是要回府的,镇国公今日黄昏终于从某座名山采景归来,身为嫡长子,父亲归来,他起码得在府里出现。

“郦郦,睡吧。”他道。

云郦攥紧被褥,闭上双眼。

两刻钟后,估计云郦快睡着了,裴钰安轻手轻脚起身,刚走半步,背后袍角似乎被人轻轻攥住,裴钰安转过身,云郦不知何时,睁开了眼,侧着头,眨也不眨地看着他。

“郦郦,怎么了?”裴钰安问。

云郦沉默片刻,声音很轻地说:“世子,我其实很开心。”

“虽然我知道会惹夫人、国公爷不开心,会让你多出很多困难,可是我忍不住很欢喜。”不得不承认,裴钰安做出这个决定,肯定比纳她为妾多出很多困难,既因她多了困难,不管怎么说,肯定是希望得到她喜欢的。

裴钰安重新在床头坐下,握住她的手:“郦郦,我也很开心。”

两人目光相对,云郦率先笑道:“世子,你快回去吧。”

裴钰安多看了她几眼,然后才应好,起身往门口走去,走到一半,他回眸看去,云郦也正忍不住地望着他。

目光相对,裴钰安又想回走,门外传来扁余压低的声音,裴钰安深吸口气:“郦郦,我走了。”

云郦微弯杏眸:“那……我等世子回来。”

裴钰安深吸口气,不再迟疑,转身离开卧房,四月底的夜风仍然有些凉意,可扑在他的身上,只觉得全身滚烫,心里有一团热火。

他疾步往外走,今日星辰暗淡,

扁余拎着灯笼走在他身边,分明只能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,抬眸前看,只觉得光明万丈。

尤其是念及云郦这两个字的,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像是被塞的满溢。

她喜欢他,或许比他喜欢她还要多很多!

而与此同时,云郦躺在床上,想着裴钰安的模样,她弯了弯唇,裴钰安既然给了承诺她还是很相信他的。

思及此,云郦抬起头看向黑乎乎的窗外,姐姐,看到了吗?

赵全已经孤苦伶仃,林燕子赵翠翠还有赵庆也得到了自己的恶果,所有欺负我们的人秀秀都让她们得到了报应。

将来我还会成为世子夫人,国公夫人。

你们不必担心她被欺负了。

云郦轻笑一声,可这个时候,她又忍不住心脏抽疼,疼得她抽搐了下。

裴钰安回到国公府后,已经很晚,去给裴鹤请了安,父子俩并不热切地说了大半个时辰后,他才回到外书房,此时已是子时,还有两个时辰就要上朝,且想必云郦也已经睡了,裴钰安在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剑,才躺到床上,但依旧是整夜未眠。

第二天,下朝之后,他就回府,去了留燕居。刘青燕见裴钰安进来后愣了愣,因裴钰安许久没来留燕居找过她。

紫柔上了茶,裴钰安看向刘青燕,示意她让紫柔出去。

等紫柔出了门,裴钰安寒暄两句,开门见山道:“青燕,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。”

刘青燕心里突然有股不妙的念头,心弦微紧:“什么事?”

裴钰安定定地道:“和离的事,我想我们还是早些和离为好。”

刘青燕握着茶杯的手险些不稳,接着她笑了下:“你就这么想和我和离?”

裴钰安沉默了下,低声道:“抱歉。”

他们的婚姻时走到如今,不是他没有错,最起码,身为丈夫,他没有足够关心她,才让宋柔安给她下了蛊,两年不知。

想到宋柔安,裴钰安皱了皱眉,自他从江州归来,证明一切都是她所为后她就去了蜀地,至今未归,他派去跟踪她的人一个月前就没有消息传回来了。

“你母亲的身体大好,且又喜获新孙,想必能接受你和离。而且和离都可以对外说是我的错,还有,如果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需

要我出手的地方,我裴钰安若是能做到,必不会推辞。”

刘青燕慢吞吞地将茶盏放到桌旁,缓缓地道:“若是我不想和离呢?”

微顿,她目光落到他脸上,复杂地笑道:“我挺喜欢这个世子夫人之位的,而且,我还有些喜欢你了。”

裴钰安手指微僵,目光微变:“青燕……”

刘青燕看着他瞬间变得有些凌厉的眉眼,心里不禁感慨,他心底果然彻底没了她的位置。

她苦笑一身,干脆道:“不过,你说和离,我同意。”

裴钰安再次愕然地看着她。

刘青燕说:“虽然想起你对我的好,我现在有些感动,有些喜欢你,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。”

“何况,你心里彻底没了我的位置。”刘青燕想起那日午后,她去她的院子恰好是午膳时间,可他都没问一句,青燕可要留下用午膳。

其实,哪怕裴钰安对她还有一丝丝情,她都会努力争取,可既然人家无情至此,刘青燕想,她也就懒得耽搁时间了。

裴钰安看着她,似乎要透她话里的真假,刘青燕大大方方地任凭他看,裴钰安收回眸光,诚恳再道:“青燕,抱歉。”

“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。”话完,刘青燕直接问:“说吧,你想多久和离?”

裴钰安略作沉吟:“这两日陛下因太子和二皇子之事心情烦闷,过几日等他心情好我们再去。”

心机美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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