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节

当今陛下性格温和,可谓是大安历代皇帝之最,可不管如何,圣旨赐婚,请旨和离,总归不是件好事。

“那成。”刘青燕赞同道。

和离一事商量结束,两人相顾无言,倒是刘青燕看着他,好奇地问:“你为何突然间催我和离?”

裴钰安没瞒着他,直接道:“我想娶云郦。”

刘青燕目色惊愕,拉开两人的距离道:“这不像你会干的事。”娶她是因为哪怕她心有所属,哪怕后来得知她已孕,产生的影响都是对他一人。

刘青燕想,如果她不是刘家嫡女,就算他年少时喜欢她,也不会娶她的。

想到云郦,裴钰安心头一片温软:“但是我愿意干的事。”

刘青燕看他眉眼间的欢喜,抿了口茶:“既如此,我祝你心想事成。”

“多谢。”

两人不咸

不淡地再说几句,裴钰安从留燕居离开,刘青燕看着他的背影,先是萎靡地垂下肩头,然后精神抖擞地抬起头,摇头轻笑一声。

裴钰安出了国公府,却只觉天地宽广,他命扁余驾车去长顺街。

云郦在屋里看书,听见裴钰安来了,就想迎出去,刚走到门口,就见裴钰安进来了。

“世子,怎么这个时辰来了?”这个时辰裴钰安应该在官署。

裴钰安看她几眼,拉着她在榻上坐下:“今儿有事,下朝后回了趟国公府,然后顺便来看看,和你说两件事。”

云郦目光好奇:“两件事?”

裴钰安嗯了声:“青燕已经同意和离了。”

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,裴钰安果然说到做到。云郦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讶的神色,愣愣地道:“世子……”

似乎她也不知道应该接什么,便低头,咬唇问道:“第二件事是什么?”

云郦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细棉襦裙,青丝依旧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挽髻,不施粉黛的脸很是苍白,裴钰安摸了摸她手,一片冰凉。

“第二件事,郦郦,我得和你算一下账。”他的神色突然变冷。

第70章 梦境

“什么账?”云郦懵懵地问。

“你欺骗我的账。”裴钰安冷冷地扯了扯唇。

他盯着她,一字一词地说:“你说你要离开是因为不喜欢我,是要出府嫁人,过想要的日子。”

他是要算这个账,那她的确是欺骗了他,云郦低头乖巧道:“我错了。”认错对云郦来说轻而易举。

“嘴上认错?”裴钰安挑挑眉。

得了,这还得有具体付出,云郦继续乖巧:“我都听世子的吩咐。”

裴钰安抿了口茶,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云郦,道:“若是你能三日内养好身体,我可以既往不咎。”

三日内,这条件有点苛刻,云郦跟着问:“若是养不好呢?”

他脸色冷沉,她拽了拽他的袖口:“世子,你不说这要求我觉得我三天肯定能养好病,你一说我就紧张,我就忐忑,我觉得我三日内可能痊愈不了。”

她试探地说:“我们换个条件吧。”

裴钰安盯着她。

云郦保证:“我一定会好好养病的。”

裴钰安琢磨了下,改口道:“以后有心事就告诉我,不准再骗我,若是再被我发现……”他微顿,皱眉思索半晌,没想出威胁她的办法,他威严说,“你就看着办。”

云郦眨了眨眼:“什么都要说吗?”

裴钰安点头:“自然。”

云郦松开他的衣袖:“那如果是不好的事呢?比如我撒了谎,骗了人?”

裴钰安扫她眼,淡淡地道:“那就视情况而定。”

“那这样我就不敢说了。”云郦道。

裴钰安指腹在膝上轻敲,目光凝在云郦身上:“郦郦,你有些得寸进尺。”

云郦回忆了下:“我……”

没等她话说完,裴钰安笑了下,示意她起身,云郦起身,裴钰安伸出手,将人搂在自己怀里,没等云郦反应过来,他就亲了亲她的额头:“不过这样很好,郦郦,你可以放纵,可以得寸进尺的。”

云郦仰头看他:“世子……”

裴钰安对着她再度笑笑,然后神色变淡:“但该算的账不能少,明儿起,让翠屏叫你五禽戏,以后每天早上就练一套。”

云郦听说过五禽戏,五禽戏是模仿熊,虎,猿,鸟,鹿的动作,使

人强筋健骨,精力旺盛。

这个惩罚她很喜欢,这是她的身体,如果可以,她也想自己健健康康,无病无痛。

“我一定会好好练。”云郦道。

确定她说的是实话,裴钰安低头把玩了一会儿她的手,才松开她:“我得去刑部了。”

云郦从他身上起来:“我送世子。”

裴钰安应好,他起身,云郦看他衣裳有些皱了,蹲下身给他理理,裴钰安垂眸看她,理好衣裳后,云郦送裴钰安出门,马车在院口,裴钰安上车,示意云郦回房。

云郦看着裴钰安的眸光,低声道:“要不,我再送世子一截?”

见她眼角眉梢都是舍不得,裴钰安微顿,他道:“那就送出长顺街,等会你走路从巷口回来,走动走动,也比长时间关在院里好。”

云郦连忙点头,然后上了马车,再然后又送一截,接着再送一截,最后送到刑部所在的街口,裴钰安下车,命令扁余将人给送回去。

扁余:“……”

扁余:“属下遵命。”

云郦回长顺街后,就让翠屏给她演示五禽戏,等第二天身体好些,就正式学起来,没几天,就像模像样,同时云郦没故意折腾自己,安心养病,不过几日,气色就白里透红。

大夫给她把脉,也说她身体康愈。

云郦表功地看着裴钰安,裴钰安提醒她道:“这是第六日。”

得了,夸奖的话没有,云郦起身问:“世子,我去做晚膳,你今儿想吃什么?”

“有厨娘在,不必你去。”裴钰安拉住她的手,想了想,“我教你作画可好?”

云郦的字写得不是很好,但也算入门,平日里可自己练,裴钰安来纠正就成,不需要他一点一滴地教她。

但作画,裴钰安觉得云郦有天赋,从她画的花样子就能看出,只她没系统学过。

云郦也挺喜欢画画,“好。”

两人去小书房,长顺街的院子小,扁余侯在院里,能听到书房里传来的连绵不断的轻笑声。

他不由得叹口气,前些日子云郦姑娘要离开,世子做什么都是冷冰冰的模样,不近人情的很。而云郦姑娘一回来,就算是画个画,世子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

画了会儿画,两人用过晚膳,天就快黑了,云

郦问:“世子,你今儿要回国公府吗?”

裴钰安这几日有时回国公府有时候不回,今夜云郦也拿不准。

“接下来几日怕是没空来陪你,今儿就不回了。”

“世子有什么要事要忙吗?”

裴钰安拿起细毫,云郦才学画,他试试她的底子,让云郦随便在宣纸上画画,她画了一朵牡丹花,她若不说是牡丹,他只能看出是红色的花,裴钰安拿起细毫,在她花瓣上慢慢勾勒,“明儿我得和母亲她们说和离的事。”

和刘青燕确定和离他就想先和昌泰郡主和镇国公说,等她们同意,选个陛下心情好的日子他和青燕进宫,可前两日昌泰郡主和镇国公吵架,他只能暂停。

和离不算件小事,即使青燕以前做了些不好的事,可她已改,而且裴鹤和刘家有旧。

云郦愣了愣,凑到裴钰安跟前:“世子,要不还是别和……”

话说到这儿,裴钰安突然抬头,沉沉盯着云郦。

云郦就是展现下自己的愿意委屈的大度,瞧他不快眼神,也知道现在不该那样表演,她轻轻改口道:“世子,辛苦你了,我给你按按头,好不好?”

“等这幅画改完。”他说着,示意云郦低头看,“若是画物,郦郦,你得了解它,闭上眼能清楚它的样子,牡丹……”

他说了一长串,措辞温和,云郦还挺佩服自己眼光,她不仅找了个出生高贵,芝兰玉树的夫君,这个夫君还能教她琴棋书画。

画画比写字难得多,裴钰安说了些基础内容,他没指望云郦一口吃成大胖子,再者说,两人还有一辈子的时间,他慢慢教就是。

眼看时间不早,两人就去沐浴洗漱,然后躺在床上。

今夜有风,窗棱窸窣作响,窗缝间有风透进,吹得葛纱帐外橘红烛光轻轻摆动。

云郦抬头,看了裴钰安一眼,然后闭眼,然后抬头又看他眼。

“怎么,睡不着?”裴钰安睁开眼。

云郦小心翼翼地问:“世子最近很累吗?”

裴钰安说:“近日清闲,否则我怎么能午后就来长顺街。”

云郦想了想,裴钰安这两日来得挺早,他气色精神也好,不像操劳过度,尤其是下面顶着她的东西,看起来精神抖擞,不可能疲累。

可越这样云郦越就闹不明白,前几日还能说她身体没康复,就算留下过夜,他也只是抱着她睡,今儿她自己觉得元气充足不说,大夫也说,身体康健。

裴钰安怎么就不做那事?他都快一个月没吃肉了。

思及此,云郦的手缓缓伸向他腰,几乎是刚碰上去,裴钰安身体陡然一硬,他按住她的手,沉声道:“郦郦,乖乖睡觉。”

得了,这不是不想的反应,是想的很。思及此,云郦低下头,靠在他胸膛轻声说:“世子,我可以伺候你了。”

裴钰安现在对她很好,云郦不介意在她能力范围内对他好些,何况和他做那事她从来就不讨厌,他不发狠时,云郦还挺喜欢和享受。

低软的嗓音从胸口传来,清甜的桃香整个鼻端都是,裴钰安深吸口气,压住欲望:“郦郦,睡觉。”

云郦这下是真纳闷了,她不明所以抬起头,裴钰安看见她白里透粉的脸颊,水润清透的眸子,声线略重:“总不能过几个月,你大着肚子嫁给我。”

云郦愣了愣,明白过来,裴钰安揉了揉她的发顶,低声说:“快睡。”

云郦看他片刻,缓缓闭上眼睛,然后她又睁开眼,小小声地对他说:“不弄进去应该就不会怀孕吧。”

温软的女郎温顺地躺在他身边,双颊羞红,紧张得指甲都蜷缩起,但为了他舒畅,鼓起勇气说这话。

裴钰安本想心疼心疼她,现在自制力全线崩溃。

一时之间,葛纱帐里只能穿出男女暧、昧的声音。

一个多时辰后,云郦有些后悔,不弄进去的后果就是她的腿根受不住,双手无力,小嘴发酸。

黎明,云郦还觉得嘴里有股怪味,见裴钰安起身穿朝服要上朝,云郦也爬起来,再漱两次口。

裴钰安眸色深了深,云郦看他眼神,颇感不妙,但再看天色,裴钰安必须得出门,她松了口气。

“若是有事,让翠屏给我递信。”裴钰安低声叮嘱。

云郦应好,裴钰安去官署后,云郦立马躺回床上,虽然不弄进去,但她昨夜依然累的慌。思及此,云郦更加佩服裴钰安,他休息不到一个时辰就起身,可看他的样子,神采奕奕,跟吃了大补药似的。

云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

去,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人。

一个和她有类似杏眸的女郎,她的眼尾还有颗小小的黑痣,她大步流星朝她走来。

她笑吟吟向她跑去,没等她走近,对面的人猛地倒下,然后她的眼前只剩一片血红。

云郦猛地睁开眼,入眼是素白葛纱帐,手里握的是石榴红绣百花图被褥,她掀开纱帐,前方是桃木四扇围屏,侧面是黄梨木衣架,衣架对面是紫檀雕花立柜。

云郦这才发现日头大亮,她洗漱过后,用了膳,怦怦不定的心稳下。

这时候,翠屏在门口道:“姑娘,有人找你。”

“谁?”云郦往门口走。

“是红玉嫂。”

上次回了赵家村,村里人都知道云郦攀上好人家,她没对别人说她现在在哪,可路红玉知道她在国公府当丫鬟,再一揣测,就清楚明白。云郦就没瞒着她,毕竟红玉姐信得过,她不同意,就不会外传她的地址。

当初演戏演全套,搬出国公府,她也告诉她现在的落脚点。

云郦让翠屏请她进来,路红玉一进院子,见云郦气色红润,和前些日子大不相同,放了心,问了问她的近况。

云郦挑能说的说。

路红玉今天来主要是挂念云郦,见她现状不错,她就顺嘴提起另外的事:“秀秀,我今儿来还有一件事。”

云郦问:“什么事?”

“我爷爷昨儿进城给我说,有人来赵家村打听你的下落。”

第71章 姐姐

“具体地说,不只是打听你,是打听你和容容。”路红玉说。

云郦问:“那人是谁?”

路红玉摇摇头:“是谁我不知道,我爷说是个二十岁的年轻男子,模样俊俏。”

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,模样俊俏,云郦脑子里过了一遍,想不出会是谁。

路红玉又说了个客栈名,是距离赵家村很近的周县某家客栈:“没打听到你的下落,他说有消息可以去这个地方找他。”

“谢谢你,红玉姐。”云郦感激道。

“这算什么。”

路红玉略坐了会儿,就要回面馆,云郦包了些点心,让她给安安带回去,路红玉没推辞。

路红玉走后,云郦思来想去,她离开赵家村,就进了国公府,应该没有没认识的人。

他在打听她和二姐的下落,思及此,云郦脑袋飞快地闪过一个人,然后她强迫自己摇了摇头。

云郦走出房间,对翠屏吩咐道:“我明日想回赵家村烧纸。”

翠屏晚上让人给裴钰安递了个信,裴钰安自不会拒绝。第二天晨起,云郦就带着翠屏翠丫两人回了赵家村。

到了赵家村是午后,上完香烧完纸,云郦在路家打听是什么人来寻她,村里人见过那人吗?

“没见过,打听你们时态度挺好的,不过你爹……”路奶奶说。

“……呸呸,赵全昨夜不知道被谁揍了一顿。”

路奶奶说,赵全是黄昏被人揍的,不知道是谁干的,赵全虽辛苦几十年,可现在孤家寡人,被揍后躺在外头一夜也没人知晓,今早上才被人发现,抬了回去。

云郦谢过路奶奶,把给路奶奶的礼物取出,然后就去了周县。

已是黄昏,云郦进了如意客栈,打听道:“你们店里可有个叫陈路的客人?二十岁左右,高个子,牙很白。”

小二想了想:“前两天有,不过他昨天已经退房离开了。”

云郦拧眉:“那有没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女郎,眼睛长得和我相似,眼尾有颗小黑痣。”

小二看云郦几眼,摇头。

见小二斩钉截铁,云郦的心缓缓沉入谷底,然后她不由得轻笑一声。

天色已晚,云郦不想夜路回京,几人就留在客栈过夜。

翠丫

忙着张罗晚膳,晚膳后,房门继续不停张合,打水洗漱。

房门彻底阖上,夜已深,喧嚣客栈逐渐安静,几墙之隔的的客房里,身材高挑男装打扮的女子时不时朝那间客房看几眼。

阿路低声问:“夫……公子,那位就是你的小妹吗?”他对比了下两人的五官。

夫人虽是男装打扮,可女装时眉眼依旧英气十足,如今男装更显飒爽,那位姑娘和夫人眉眼有几分相似,气质却柔婉。

赵渔嗯了声。

阿路激动道:“那你现在可要去见她?”

赵渔脚尖略动了动,她摇头说:“现在不去,明日你跟着她,先看看她过得怎么样。”

“是。”

翌日一早,云郦就回了京城,裴钰安这几日来得少,就算来了,也只是坐一会儿就得走。

这日早晨,她又做了个梦,梦见她上街买菜,回来途中遇见大姐。

云郦睁开眼,这段时间心里老是想到她,做梦也常梦见她。

她起床,练了套五禽戏,洗漱之后,用过早膳,就带着翠丫去附近的菜市买菜。

天亮不久,天穹犹带火红色,买完菜,云郦带着翠丫,折身回返。

走了一半,她停下脚步,四处瞧了瞧,才继续回走。

见她收回眸光,躲在某摊位前的男子放下手里的茄子,继续跟着她。

阿路看了自家夫人几眼:“公子,再过几日得回去了,你不顾危险,千里迢迢赶来京城,不就为了她,你真不去见见她吗?”

赵渔脚步略僵,“她过得很好,若是我去见她,将来……”

她微顿,难得踟蹰不定:“让我再想想。”

说完,她继续往前,往云郦消失的方向跟去,走出这条长街,转弯,是条安静长巷,才到巷口,就听见一声尖锐女声。

赵渔神色一凛,抬眸看去,百米外的巷中,翠丫已经倒在地上,云郦昏迷不醒,一个男子将她往马车上扛。

赵渔脸色微变,立刻冲上前去。

两男子绑了云郦,人塞进马车,就准备驾车离开。

这时后背突然响起两道凌厉脚风,男子飞快转身,阿路速度快,对着两个男子手一扬,两男子顿时脚步一沉,脑袋浑浑噩噩。

赵渔则赶紧翻身上车,云郦软软地靠在车厢,双眼

紧闭。

“秀秀。”赵渔叫她两声,见她没反应,她伸手,扣住她的脉搏。

也就是这个时候,云郦突然睁开眼,右手紧紧抓住来人的手腕。

赵渔一愣,猛然抬头。

云郦盯着他问:“你是谁,为什么跟踪我?”

话落,云郦愣住了,眼前的人一身男装打扮,眉眼却有种惊人的熟悉感。

赵渔忽然低下头,拉开云郦的手就要下车。

“大姐。”云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。

赵渔推开车门的手微僵,云郦就趁着她出神时,死死地抱住她胳膊,不让她跑。

赵渔试着拔出手,无功而返,她垂眸,云郦死死地盯着她,双眼泛红。

“你是大姐。”她定定地道。

赵渔想说她不是,可看着云郦的眼睛,实在说不出不是两个字,她心中不由叹了口气。

秀秀小时候就聪明,长大也比寻常人敏锐。

思及此,她知道没法彻底否认,她低下头,嗓音发哑:“秀秀,是大姐。”

“这些年你去哪儿了?”云郦嗓子有些干。

赵渔望着她有些湿润的双眼,她沉默半晌,低声道:“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,我们换个地方。”

云郦一眨不眨地看着她。

她说:“我就是因为你和容容,才回京城的。”

云郦松开她的手,两人下车,两护卫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,云郦看了看赵渔和阿路,这两个人比不得常余翠屏,也是静心挑选的护卫,却这么容易就被他们弄昏。

赵渔见云郦的眼神,轻声说:“他们中了迷药而已,一个时辰就能醒。”

云郦了然,把假装昏迷的翠丫叫醒,麻烦阿路将两侍卫扶回马车,阿路惊讶道:“他们不是绑架你的歹人吗?”

阿路眉眼俊俏,约二十岁左右,有外地口音,云郦不知道是哪地口音。

“他们不是歹人。”云郦解释两句。

阿路抓抓头发,看赵渔一眼,赵渔颔首,他将人运上马车。

云郦紧紧跟着赵渔,进了最近的一家酒楼,两人要了包厢。

云郦继续盯着她。

赵渔拉着她在旁边坐下,见她牵住自己的手,云郦鼻头一酸,面上却不显。

赵渔直接道:“六年前我采药跌落山底,没有死,被一队过路商人所捡,等我醒

来,因摔伤脑子,前事尽忘。”

“那你现在……”云郦急急地问。

赵渔说:“两月前,都想了起来。”

云郦嗯了声,继续追问:“虽往事尽忘,但从你掉下的地方可在附近打听你的身份。”那山距离赵家村有十余里地,并不远,且她和二姐找了三个月,若是有人打听,定能寻到她们。

赵渔看着她,近六年不见,秀秀已不是十二岁的小姑娘,但同时,更加不好糊弄。

“他们救了我,但见我始终昏迷不醒,就将我在半途放下,等我醒来,是在距离京城百里外的镇上,他们并不知我是从何处坠落。”赵渔缓缓地说。

云郦细细思量了下:“那你这几年……”

“我起初在医馆养病中,等我伤好,那大夫长子恰是行商,我就跟着他行商,从南到北。”

云郦定定看她里半晌,认真道:“大姐,我相信你。”

赵渔的记忆才找回来不到三月,于她而言,云郦就像三个月不见,记忆里明明还是十二岁,大眼睛,体弱的小姑娘。

一转眼,就成了亭亭玉立,貌美如花的大姑娘,赵渔心头酸涩,再看着云郦一如既往相信她的眼神,想起不管她做什么她都双眼亮晶晶支持的小模样,赵渔深吸口气,继续道:“恢复记忆后我就回京来找你们,至于不见你……”

“是因为你过的很好。”已经不需要她的照顾和保护。

“然后我过段时间就要走,怕你分别时又难受。”

云郦急道:“你要去哪儿?”

赵渔握紧她的手:“西洲,秀秀,姐姐在西洲已经成婚生子。”西洲在大安西边,商贸发达,不属大安管辖,西域而来的商人,进入大安前的最后一站,就是西洲。

但西洲距离京城有千里之遥,快马加鞭,也得一个月。

若是相距这么远,怕是的确没有太多相见的机会。

“姐夫对你好吗?”云郦低声问。

“很好。”赵渔笑笑,“本来他也想和我一起来京城,临时有事来不了。”

“你的小侄儿才一岁,路途遥远,我也没带上他。”

云郦沉默半晌,轻声问道:“那你现在住在哪?”

“就住在附近的云来客栈。”赵渔轻吸口气,“既然你已经发现姐

姐了,我能去你那儿住上一段日子吗?”

云郦忽地抬起头。

眼神和小时候一眼,她上街给她买了糖葫芦,她就会用五分惊喜五分惊讶的眼神看着她,然后又小声嘀咕,她不用吃糖葫芦,要攒钱。

那股陌生感顿时全消,同时赵渔心中漫出苦涩,虽秀秀现在过得好,可前几年……

云郦陪她去云来客栈收拾东西,云郦在堂下等她,阿路和赵渔进了房间,低声问:“夫人,你真要去长顺街住?”

赵渔点点头。

阿露忧心道:“可那和官府的人有关系。”

第72章 不虞

赵渔将柜子里的衣裳取出:“我们又不是通缉犯,你怕什么,再者说……”她也得看看那个叫裴钰安的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
阿路想想也是,他们又没做大逆不道的事,为什么去不得。

跟赵渔来京的不只是阿路一人,吩咐其余的人留在客栈,赵渔和阿拎着包袱,去了长顺街。

云郦对赵渔没有生疏感,她不见的时候,是十五六的大姑娘,模样除了比起当年成熟稳重些,没有变化。

几人往长顺街走,云郦时不时看赵渔几眼,依旧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。

赵渔想知道云郦这几年的点点滴滴,她又清楚她这几年过得不是很好,又不想提及,尤其是容容的事。

她知道她死了,但具体死因不清楚,她想问,又怕云郦伤心,怕她自己控制不住情绪。

云郦喋喋不休地问西洲的种种情况,包括姐夫和侄儿,说话间,两人到了长顺街,翠屏见云郦带了个男人回来愣了愣。

尤其她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神,十分复杂,比看世子都要复杂得多。

云郦解释一句:“这是我姐姐。”

赵渔穿男装只是为了路途方便,不是要隐藏女子身份。

翠屏再一细看,虽是男装,眉眼颇具英气,五官并不坚硬飒爽,换上女装也很合适。

几年不见,两姐妹自然有很多话说,眼瞅到了中午,厨娘问中午要吃什么,云郦看了赵渔一眼,起身道:“姐姐想吃什么?我去做午膳。”

“都成,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
没去国公府之前,云郦的厨艺一般,赵渔的厨艺也一般,倒不是两人于厨一道天资不成,而是赵渔忙着养妹妹们,云郦身体不好,下厨的主要是赵容,不过因日子过的简朴,做菜也不需要厉害的手艺。

如今赵渔没什么进步,她给云郦烧火,就像以前给二妹烧火一往,她看着她娴熟地揉面切菜表炖汤,赵渔低下头,深抿了口唇。

半个时辰后,家常四菜一汤上桌。

赵渔扫了菜色一眼,挑了清蒸鳜鱼鱼腹上最嫩最鲜的一块肉,放到云郦碗中:“我记得你很喜欢吃鱼。”

云郦垂眸,盯着碗里那块鱼肉,深吸了口气:“我现在也喜欢。”

晚上,云郦拿上枕头和赵渔一起睡,听她说这几年的事,云郦抱着她,恨不能整个人都搭在她身上,直到深夜,才缓缓睡去。

见她呼吸平稳,赵渔想给她扯扯被褥,奈何两只手都被她紧紧抱住,赵渔废了老大力气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抽出手,给她捏了捏被褥。

裴钰安虽然忙,尤其是这几日,和镇国公昌泰郡主说完和离一事后,就忙着说服他们,好不容易他们点了头,但和离一事才开了头,又卡在当今陛下处。

因他和刘青燕看起来很融洽,陛下觉得和离就是儿戏,让他们再好生想想。

裴钰安无奈,只得一边向陛下表和离的决心一边处理政务。

因近日案子多,国公府晚上都不一定能回去,长顺街更别说了。

长顺街有他的人守着,云郦每天做了什么事他都知晓。

夜间,倒也知晓云郦找到了她的姐姐,裴钰安目色微沉:“姐姐?”

“是的,云姑娘对她颇为看中,形影不离。”

裴钰安沉思半晌,吩咐道:“去查查这位姐姐。”

“是。”

因这位姐姐到访,裴钰安第二天硬是从繁忙中抽出空闲,黄昏一到,便从官署出来,立刻去到长顺街。

两日的功夫,足够姐妹彻底熟悉,何况对于她们来说,再多时间的分别也不会变得陌生。

她们在院里说话,敲门声响,翠屏去开门,然后叫了声:“世子。”

裴钰安来了?云郦往门口看了眼,对赵渔说:“姐姐,是世子。”

她和裴钰安的事情没瞒着她,当然她改变了一些细节,比如她们不是她别有居心,而是情难自控。

云郦不担心赵渔知道她的真实目的会厌恶她,因为赵渔只会心疼她,心疼她步步为营,但她不想她担心,思及此,云郦也就清楚了赵渔为什么会对她撒谎。

说话间,裴钰安走了进来,裴钰安一进门目光则落在云郦身上,她眉舒眼展,看起来很是欢喜,裴钰安目光往前,落在赵渔身上。

赵渔换了女装,看起来比云郦大上几岁,模样和云郦有几分相似。

赵渔对裴钰安不陌生,毕竟前几日她已经打听过他,见他进来,目光射向他,四目相对,裴钰安对人有了个第一印象,他率

先收回目光。

云郦起身,笑吟吟地道:“世子。”然后拉着他解释道:“这是我大姐。”

见云郦眼神一眨不眨地落在赵渔身上,刚刚只是扫了自己一眼,裴钰安按下心中不虞,他随着云郦叫了声大姐。

赵渔回笑道:“裴世子。”

时辰不早,云郦亲手去准备晚膳,今日赵渔没进厨房,而是在院里和裴钰安说话,云郦瞥了眼裴钰安,倒希望他能比她多看出些东西。

半个时辰后,晚膳备好,几人上桌用膳,云郦先给赵渔盛了一碗她熬了一下午的补身鸡汤:“姐姐,你尝尝。”

刘青燕笑吟吟地喝了几口,云郦又指了指她特意做的炙烤羊排:“姐姐,你试试这个,看和西洲的烤羊排有什么不同。”

刘青燕自然应好。

然后云郦注意到另一侧的神色淡漠的裴钰安,猛然回神,赶紧给他盛了一碗鸡汤,放到他手边:“世子,你这几日辛苦了。”

心机美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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