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节

翡翠色泽青绿,云郦耳垂白嫩,她轻轻晃了下,微红的烛光下,镀上一层莹润的光。

裴钰安面色不改,再垂眸,只觉得书上的字都成了蚯蚓,一个不认识。

他抬眸,云郦郑重地将双心玉环剑穗装入长匣里。

裴钰安放下书,云郦起身,捧着长匣拉开竖柜门,笑着将长匣塞进。

指腹在膝盖上轻点,裴钰安淡淡地叫了云郦一声。

云郦扭过头:“世子,什么事?”她朝他走来。

裴钰安定定瞧她几眼,态度甚是温和:“云郦,你现在是后宅妇人,常余是外院护卫,你们两个走得太近并不合适。”

云郦微僵,小声说:“可以前世子也没这么说啊。”

“以前我打算放你出府,你和常余就算关系好些也无妨,不会有人捕风捉影。”裴钰安尽可能显得他没带个人情绪,“可如今若是你有孩子,我提你做姨娘,你和常余私下来往甚密,免不被人恶意中伤。”

云郦嘴唇微动,俄顷,她咬着唇道:“做世子的妾会失去这么多自由吗?”

裴钰安心口一跳,云郦对他没有男女之情,只剩主仆之情,若是她后悔了?裴钰安缓下语气:“只是有些事需要多加注意,世人对于女子的要求总是比男人多。”

“那世子会用世人对女子的要求来要求奴婢吗?”云郦眼睫微颤。

裴钰安低头,云郦惴惴不安,他深吸了口气道:“不会。”

“奴婢就知道世子和寻常男子不一样。”云郦唇角漾起一抹笑,目光满是信任,“既然世子相信奴婢,那生辰礼我还是可以送给常余吧?”

吧??

裴钰安忍住腹中酸涩,笑道:“自然是可以。”

语毕,裴钰安起身道:“天色不晚,把你的耳铛取下,该休息了。”

云郦忙伺候裴钰安更衣,今夜两人不曾行房,不是裴钰安不想,而是自那夜舒爽后,云郦便来了葵水。

如此,只能相拥而眠。

两日后,裴钰安从官署归来,常余跟着进门禀事,云郦拿着长匣在门外等他,见常余出来,她笑着将匣子递给他。

“这是?”

“今日不

是你的生辰吗?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。”

常余一乐,笑着接过:“ 谢谢……啊。”世子不准他叫云郦的名字,可云郦姑娘云姑娘都太生疏了,常余干脆不叫。

云郦笑道:“你打开看看。”

常余看她一眼,径直打开匣子,取出双心玉环剑穗,喜道:“真好看。”

云郦抿了抿唇: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
书房的门大敞,裴钰安竭力不让自己关注门外之事,可云郦和常余谈笑风声不受控地飘进他的耳膜,裴钰安握紧拳头。

她们只是寻常往来而已。

且云郦对常余只是朋友之情!

第55章 他爽了

送完剑穗,云郦笑着走进书房,裴钰安神色平静地坐在案桌前,浏览公函。

云郦笑了笑道:“世子,常余果然很喜欢奴婢送他的剑穗。”

裴钰安头也不抬,淡淡地道:“我饿了,你去端两盘点心上来。”

“奴婢这就去。”云郦忙道。

等云郦离开,裴钰安静了静心,强令自己目光落在枯燥乏味的公函上面,等云郦再来,他便借口今日政务繁忙,不去她房间休息。

云郦笑着将点心搁下,善解人意地说:“世子政务为重。”

语毕,云郦眉眼间没流露出丝毫不舍,规规矩矩地离开。

裴钰安挫败地放下公函,难道云郦对他就真的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吗?思及此,裴钰安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。

自和云郦同房,裴钰安这大半个月都没独寝,冷不丁躺在宽敞的千工床上,裴钰安半晌难眠,不到卯时,便起身洗漱上朝。

冬日天寒,多是坐马车去宫门,常余拿长剑走在裴钰安身前,红黑二色的流苏不停在他眼前荡漾,裴钰安强迫自己挪开眼。

不过就是一个剑穗而已,云郦整个人都是自己的,他何必感到心里不舒服。

何必?!

下朝之后,裴钰安便去刑部,空闲时,常余揽住扁余的胳膊:“你说,我是又有什么事办错了?我总觉得今日世子待我非常可怕。”

扁余想了想常余最近的办理的各种公务,并无不妥,他略做思忖,方才问道:“你近日可和云姑娘有什么来往?”

常余反应了下,才明白扁余口中的云姑娘指云郦,他拿起常长剑道:“昨日我生辰,云郦送了我这个剑穗。”

得了,原因找到了。

扁余恨铁不成钢拍了拍常余的肩:“你啊你啊。”

常余:“???”我怎么了?

还有两日大安便要封印,三日之后就是除夕,前两天刑部甚忙,今日却清闲下来,是以午后,裴钰安便回了国公府。

用了几日李大夫的药,昌泰郡主气色好转,裴钰安陪她说话。

云郦得知裴钰安在荣正堂的消息后,拿起她前些日子给昌泰郡主做的抹额,抬脚去了荣正堂。

到了内室,她福了福身:“世子,夫人。”

裴钰安不动声色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。

昌泰郡主依在榻上,笑问:“你不是今早来请过安了吗?怎么又来了?”

云郦笑笑:“奴婢给夫人做个新的抹额,今早忘拿来了,现在给夫人送来。”她将抹额呈上去。

抹额是昌泰郡主喜欢的宝石蓝色,上面绣松鹤延年的图案,和绣娘的手艺不能比,但该表示自己惦念夫人的心一定得有,而且今日她的目的不止于此。

昌泰郡主摸了摸抹额,内里线角已经磨平,丝毫不割手,她冲云郦招招手,示意她走近,握住她的手夸道:“你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。”

云郦脸色微喜:“夫人您喜欢就好。”

裴钰安目光扫过昌泰郡主手边抹额,垂下眸道:“母亲,儿子还有些事,先告退了。”

昌泰郡主有些犯困,闻言打个呵欠,对云郦道:“你和世子一起回去吧,我乏了。”

云郦自然应好,跟着裴钰安往出了荣正堂,去外书房经过花园后就要往南走,云郦眸子微闪,盯着走在自己身前约三步距离的裴钰安,低声道:“世子……”

裴钰安脚步微顿,回眸道:“何事?”

云郦道:“奴婢得往北走。”

“你不回前院?”裴钰安眉头微皱。

云郦道:“奴婢得去三姑娘那,奴婢答应三姑娘,今日要陪她去堆雪人的。” 昨日开始下雪,今日雪虽然停了,可还是堆积得略深。

她要照顾的人可真是多。裴钰安摩挲着手指,淡声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
话落,云郦笑笑,转身,往裴意朵的院子里去了。

云郦本来是想今日再让裴钰安吃吃醋,明日再去哄他,甚至今日可以和意朵同床共枕。可一想到他今日的表情,云郦浑身一激灵,那次腿都合不拢的经历着实可怕,她还是不要将他的醋意和怒火挑到最高点,思及此,云郦花了大半个时辰陪意朵堆好雪人,便回了前院。

裴钰安回外书房后,就独自去了书房,许久没练字,裴钰安翻出纸来,写了心平气和四字,但每个字都铁钩银画,带着股道不出的火气。

揉成一团,扔进竹篓,裴钰安重写,然而越写越火气越大。裴钰安按了按眉心。

不知多久,敲门声声响起,裴钰

安沉吸口气,“进来。”

云郦推门而入,端着托盘,绕过槅扇,便瞧见坐在案桌前的裴钰安。

见是云郦,裴钰安嗓音微沉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纸团有些被扔进主竹篓中,有些却散落在地,云郦越发觉得她今日就来哄他的决定甚是对,她将两盘点心放在裴钰安手边,温柔地道:“奴婢……今天在花园瞧世子心情似乎不好。”

她语气微顿,裴钰安神色不改,云郦继续说:“所以奴婢陪三姑娘堆好雪人就回来了,奴婢还去厨房端了世子最喜欢的点心。”

她竟察觉了自己心情不快?还特意早些归来,不知为何,裴钰安心中燥意稍减,他嗓音冷沉:“或许是今日官署有些糟心事。”

云郦了然地嗯了一声,裴钰安头看她一眼: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
云郦眯了眯眼,却杵在原地,裴钰安抬眸看她,云郦小声说:“世子,奴婢有东西给你。”

“是什么?”裴钰安重新往案桌上铺了一张宣纸。

云郦低头,解下腰间荷包,从里面取出个东西,放到裴钰安的眼前:“是这个。”

玄青色如意结嵌红玉的剑穗浮入裴钰安眼帘,常余所得的那个剑穗,精致繁复,可这个剑穗,不仅精致繁复,还将安字融入如意结中,于是五成的难度变成八成的。

裴钰安一愣。

云郦咬着唇道:“这是奴婢给世子打的剑穗,世子喜欢吗?”

裴钰安凝着云郦,并未开声。云郦似乎以为他不喜,顿时急道:“这个剑穗奴婢比给常余的还用心,花的时间还长,世子都喜欢那个,不会不喜欢这个吧?”

“本来奴婢想再完整完整送给世子,可奴婢想,若是奴婢心情不快,有人送东西给奴婢,奴婢心情就会略好。”

“所以奴婢今日提前拿来了,希望世子能开心些。”

她着急地望着自己,似是怕极他不喜,所有的情绪都因他波动。

且给他的剑穗比给常余的更要费心,更要精致,甚至对比昌泰郡主的抹额,虽针脚细腻,款式却常见,而这个剑穗,是独一无二的。

裴钰安回眸看了眼那剑穗,叹气道:“我很喜欢。”

“真的吗?”

裴钰安和她对视,心口微涩:“真的。”

云郦松了口气,见裴钰安拿起剑穗,她低声道:“世子喜欢就好。”

说着,见裴钰安眉宇间似有折痕,云郦下意识伸出手,抚上他的眉宇。

书房里烧地龙,放火盆,温度并不低,云郦的温热的指腹落在他眉间,裴钰安坐在圈椅上,微微一愣:“云郦。”

云郦蹙了蹙眉,抚了抚他眉间的褶皱,“除了给世子送点心,奴婢还能做什么让世子开心些?”

她目光那般清亮,又充满好奇,裴钰安心一软,所有要克制的念头烟消云散,她心里肯定是有他的,只是年龄尚小,不懂情爱,便以为只是主仆之情。

至于对昌泰郡主和意朵好,不过是感恩报恩,他可记得当初她说过,她想做正妻,不想夫君纳妾,而现在,就算是做他的妾侍也是甘愿。

她对他们都在她的准则之内,可待他,却是一而再而三地放低底线。

而且,有时,就算羞涩难当,只要他张嘴,再羞涩的动作都愿意为他做。

思及此,裴钰安突然忆及云郦曾经说过她喜欢的哥哥,那个白白净净,有十余亩良田的男子。

裴钰安摇摇头,那时她那么小,哪里懂得什么是喜欢,最多就是兄妹之情。

忆及如此重重,脏腑里好似有把火急欲宣泄而出,他按捺住,冲她招招手,哑着嗓子道:“你当然还能让我更开心。”

云郦眸子微亮,凑近裴钰安:“世子,奴婢需要做什么?”

裴钰安笑了一下,问道:“那个干净了吗?”

粉红从面颊燃烧到脖颈,见她如此,裴钰安不需要问便知道了答案,他伸手,眸色渐暗。

“世子,这是白日。”云郦身体后撤,似乎想离开。

裴钰安不动声色地扣住她的手,“你闭上眼睛,天就黑了。”

“可,可……这是书房啊。”云郦颤着嗓子,混蛋,看来她高估了男人的自制力,她以为裴钰安就算再难把持,也会等到晚上。

“乖,过来,趴下。”

“世子……”

“来,郦郦,抬高。”

第56章 她累了

大半个时辰后,云郦抖着双腿,哆哆嗦嗦地被裴钰安套上衣裳。

裴钰安的酸枝梨木书桌后是一面巨大的书墙,看起来严肃端正,现在书桌一片狼藉迹,宣纸笔架笔山等抖落在地,里面还混着撕碎的小衣,泛着泥泞水光的圈椅,以及空气里那股道不明的气味。

虽刚刚兴致浓时,书房这等严肃端正之地也给云郦提供极大的刺激,如今恢复理智,再看满地不堪,云郦实在不知该做出何等反应。

裴钰安沉着眸替她穿好衣裳。

这时,门外传来敲门声。

云郦心跳顿时到了嗓子眼,裴钰安拍拍她的肩,沉声问:“何事?”

常余在门外道:“主子,该用晚膳了。”

“暂且不用,你先下去。”裴钰安嗓音平日就低沉,事后,带着几分沙哑。

常余应道:“是。”

云郦此时还坐在书桌上,倒也不冷,裴钰安早就将他的外衫垫在她身下,她拢了拢自己的衣裳,撑着案桌下地,一落地,两只腿就忍不住打颤。

她弯下腰,脸颊绯红,去捡地上的宣纸等物。

裴钰安吸了口气,道:“我来吧。”

云郦似不敢看他,声音细弱蚊吟:“奴婢来,奴婢来就好。”

她的手落在被挥下地的狼毫笔杆上,与此同时,裴钰安的手也落在其上,便不小心碰到了云郦手背。

云郦触电般地收回手,裴钰安扫她一眼,女人粉面润泽,他沉吸口气:“你刚不是说没力气了吗?去休息吧。”

此话一出,云郦脖颈嫣红,她飞快地看裴钰安一眼,裴钰安目光灼灼,云郦嗖的一下起身,南窗下有一张美人榻,云郦低着头走过去,侧对裴钰安坐下。

背后传来裴钰安收拾东西的悉悉索索声,云郦以手为扇,不停扇风,一刻钟后,身后动静渐小。云郦情绪似已平静,她抬眸,书桌整整齐齐,圈椅干干净净,已看不出方才的荒唐,云郦适时地松了口气。

裴钰安径直向她走来。

云郦直起身,忙哑着嗓子道:“世子,以后,以后……”她避开他眼神,声音细小柔弱:“不能,不能……在这种地方做……那事了。”

她状若严肃地推拒,裴钰安自认

不是荒唐之人,这等荒唐之举有过一次便足以,不知为何,却念到刚才她纵使再羞涩,依旧乖乖按他吩咐行事的姿态。

裴钰安眸子沉了沉,不由得试探道:“郦郦,若是我想呢?就想在这种地方行事,你又如何?”

云郦愕然看他,瞪圆眸子:“奴婢……”

裴钰安在美人榻前坐下,伸手,也拉她身边坐下,“嗯,你会愿意吗?”

云郦低着头,磕磕盼盼地道:“可,可不太好。”

裴钰安垂下眸,语气温和,可态度却是分毫不让:“我问的是你愿意吗?”

“奴婢,奴婢……”云郦脑子飞速地转动,这句话她的到底是回答好还是不好?回答那个字才能让裴钰安更满意。

就在她迟疑时,裴钰安低声道:“郦郦,以后你不必说奴婢,说我就行了。”

云郦讶然:“这不合规矩。”难不成真的是男人餍足后最好说话

裴钰安对上她的眼神:“你是听规矩的还是听我的?”

云郦再度垂眸,双手不安地绞着裙摆。

“嗯?”

云郦声音微不可闻,“奴婢……我,我听世子的。”

裴钰安颔首,再度追问:“好了,你还没回答刚刚那个问题,如果我想在别的地方……”

云郦似受不住了,哀求道:“世子,你别问了。”

裴钰安紧追不舍,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,“你回答我。”

云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,恰好对上的裴钰安的幽深眸光,她低下头,沉吟半晌,小小声地说:“只要世子喜欢,奴……我就愿意的。”

她果然是心里有他的,所以才能为他做这等事。裴钰安喉咙地发出一阵闷笑,只觉心中滚烫,有股急于破土而出的炙热。他再垂眸看她,只见她两只耳垂红成樱粉。

虽他没过分的动作,直觉告诉云郦不妙,她起身想走,还未动,裴钰安按住她的肩。

云郦侧眸,裴钰安眼尾泛红,他看着她,哑声道:“郦郦,我们再来一次。”

云郦惊愕地看着他。

裴钰安捏了捏她的耳垂,嗓音低哑:“我知道你还有力气的。”

“世子,我……”

“乖,我们试试这张榻。”

云郦闭着眼睛,心里大骂,禽兽,禽兽不如,她有些后悔刚才

那个答案,早知道她就不愿意,虽然她爽是爽了,可现在就要书房,以后她得在什么地方才能满足他啊。

云郦最后是被裴钰安半搂着回到卧室,那个时辰,天色已黑,廊下掌灯,幸好的是,裴钰安没有过分禽兽,晚上只是抱着她睡觉。

云郦打了个呵欠,瞬间入睡,今日细细回忆,还是收获颇多,毕竟那事其实她的喜欢多过抗拒,然后裴钰安竟然允许她不称奴婢。

要知道,裴钰安是个很重规矩的人,如今这般,是不是代表她的分量在他心里又重了些。

云郦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,裴钰安看着她,许久许久才睡了过去。

第二天去上朝时裴钰安精神抖擞,回府时,裴钰安将配刀递给常余,常余伸手接过。

裴钰安看他一眼。

常余溜圆的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他。

裴钰安低头,目光先落在自己佩刀上的玄青色如意结嵌红玉剑穗上,再瞥了眼常余腰间长剑双心玉环剑穗。

两相对比,的确是他的剑穗要精致费心地多。

他转头,心情甚好地上了马车。

常余狐疑地揉了揉脑袋,主子刚才那样看着他,他还以为有要事吩咐呢。

翌日便是二十八,自从二九开始,大安便要开始为期十日的封印,权当朝廷官员的年假。

不过对勋贵要臣来说,放假不是从二十九开始,除夕那日还有宫宴呢。

镇国公府作为世袭罔替的公爵府,虽裴鹤只在朝上挂了闲职,但宫宴的名额依然少不了国公府。

裴钰安年年赴宫宴,吃的看的都是那些,早已不感兴趣,但感不感兴趣不重要,重要的是地位,权势,名声,圣宠。

午后,他便在云郦的伺候的下,穿好赴宴的朝服,一袭暗紫色绣暗虎的交领锦袍,显得他面如冠玉,气质冷清矜贵,髻上的紫金冠,多添贵气。

云郦不由得多看了几眼,她选的男人光说样貌,的确是凤毛麟角。

裴钰安见她一直看他,不由得挑了挑眉。

云郦赶紧低下头,替他理了理衣襟。

“云郦,今夜我可能很晚回来,你先歇息。”昌泰郡主的身体大好,今晚的夜宴便也想参加,至于裴意朵,虽然性情若孩童,但知礼仪。

昌泰郡主计划领

上她,她翻了年便十六,昌泰郡主想给她找个可信赖的夫君。

宫宴结束,一般都快子时,按照惯例,还得在荣正堂守岁。

“嗯,好。”

这时,门外突然有人传话来道:“世子,世子妃已经收拾妥当了,在侧门等着世子呢。”

云郦眼一眯,一边将大氅递给裴钰安一边问:“世子妃也要和世子去宫宴?”

云郦前两年伺候昌泰郡主,自然知道宫宴时,刘青燕都告病假,不曾赴宴。

裴钰安接过大氅,看了云郦一眼:“她是要去。”

云郦闻言,随口嗯了声,仿佛刚才会问起刘青燕,只因好奇。

裴钰安看着云郦,心底生出淡淡遗憾,若是云郦陪他赴宴,他定不会觉得无聊。

可她的身份实在太低,就算他和刘青燕和离,就算他不再娶妻,只宠着她,压力也没有娶她大。毕竟他若是要娶她,他爹素不管事,可这件事定要反对到底,因为他的妻子不仅代表他的妻子,他下头还有几位弟妹,若是他娶一个婢女做妻子,未来又该如何给他们说亲。

他娘更不会同意。

当初和青燕成婚,一是皇命,二是当初他的确对她有几分情谊,婚后虽发现她已有身孕,他纠结过,但她的师兄也对他有恩,他实在不忍心他唯一的骨血命损于此,可说到底,这都对外人不会有任何影响。

思及此,裴钰安摇摇头,他总不会亏待云郦。

他低声道:“我去宫宴了。”

云郦嗯了声,裴钰安信步去了侧门,刘青燕站在二门等他,她今日穿着全套的世子妃大服,显得她明艳爽朗。

“临嘉,走吧。”刘青燕笑道。

两人并肩往荣大门去,这时,刘青燕闻着裴钰安身上的气味,忍不住看了他一眼。

“怎么了?”

刘青燕笑了一笑:“无事。”话罢,她低下头,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,是属于女人的香味,有些像香甜桃香,又带着些冷梅香。

那日在荣正堂碰见的那个女子,云郦,她身上就是这样的味道。

第57章 过年啦

一行人到了皇宫,皇宫雕梁画栋,碧瓦红墙,先到西门,换内侍准备的马车,一行人前往太极殿。

太极殿是宫宴开始的地方。

他们到的时间不算早,太极殿里人头攒动,热闹非凡,镇国公府的位置一向颇为靠前。裴钰安刚坐下,李淮便拉他去说话,水至清则无鱼,这等场合自然也是交往的场合,裴钰安便跟着李淮独自走了。

昌泰郡主带着裴意朵和交好的妇人打招呼,刘青燕独自坐在位置上,片刻后,她起身,去后殿净了手一趟,刚走到殿口时,身侧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嗓音:“这不是青燕妹妹吗?没想到今日能在宫宴上瞧见你。”

刘青燕扫了一眼,说话的是个二十三、四岁,盛装打扮的妇人,刘青燕不想搭理她,抬脚继续往前。

女人不依不饶:“青燕,你别走啊,虽你外祖家做了那等大逆不道之事,但你可是镇国公府的人,也算不到你头上,你干嘛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。”

刘青燕深吸口气,扭过头道:“陈彩蝶,你不会说话就闭嘴。”

陈彩蝶捂着唇,轻笑两声,她低下头,对手里牵着的男孩道:“泽儿,和你的刘姨问声好。”

男孩看陈彩蝶一眼,道:“我不要。”

话罢,他飞快地跑开。

陈彩蝶脸色黑了黑,抬起头时,却是笑眯眯的模样:“男孩子,就是皮。”

她往刘青燕背后扫了扫:“青燕,你的孩子呢?也带来打个招呼啊,如果我没记错,你成婚也三年了。”

“哎呀,是不是孩子小,没带来啊,你儿子多大了?”

刘青燕转身欲走,那夫人一把拉住她:“哎呀,青燕,你不会成婚三年无子吧,那你可得去看看大夫了,免得……”

刘青燕忍无可忍,正要出声,一道略冷的男音响起:“刘夫人,我裴家家事还用不着你操心。”

“与其操心别人家事,不如想想刘二公子年过二五,一介白身不说,整日混迹于秦楼楚馆,你还是担心免得……”裴钰安顿了顿,重重拽下妇人拉住刘青燕的胳膊,冷声道:“染病。”

“你……”陈彩蝶脸色大变。

裴钰安懒得搭理她,对刘青燕道:“青

燕,我们回去。”

刘青燕看了眼裴钰安,低声应好。

两人回到位置坐下,刘青燕沉默半晌,轻声说:“刚刚谢谢你。”

裴钰安笑着回:“不客气,不管怎么说,你现在还是裴家人,我总不能让别人欺负我的家人。”

裴家人,现在还是?刘青燕低下头,缄默不语。

一刻钟后,当今陛下亲临太极殿,这场宫宴便正式开始,裴钰安百无聊赖地参与各种环节,心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国公府。

国公府。

今日除夕,除了必要当值的奴仆,其余人都放了假,外书房本就没几个丫头,且都是家生子,早就回去和父母兄弟团圆。

明蕊邀请云郦一起吃年夜饭,主要只有她们两个形单影只,何况她自认是个聪明人,既然不可能留在国公府,将来要离开,她当然要和裴钰安的心尖尖搞好关系。

两个人都是聪明人,没有利益纠纷后,关系倒是不差,不过云郦拒绝了明蕊。

黄昏时,她自己去厨房做了四菜一汤,然后拿了三个碗,三双筷子,三个酒杯,她将每一个碗都盛了米,酒杯斟满酒,然后自己坐在最下首的位置,她看了看那两个空荡荡的位置,轻轻一笑:“大姐,二姐,新年了,秀秀和你们一起吃年夜饭。”

自然是等不到她们的回应的。

云郦低下头,扒了一口饭,有什么水滴了进去,她深吸口气,挤出笑来。

新年怎么能哭呢?她要笑啊。

此时,裴钰安坐在一片筹光交错的奢华中,周围沸反盈天,等晚宴结束,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快子时,昌泰郡主讲究守岁,裴钰安只好留在荣正堂。

坐着无聊,昌泰郡主便招呼起打牌,图个乐子而已。裴意朵喜欢,便也上了桌,反正她虽比不上正常人,打牌却会,刘青燕和裴钰安各坐一侧,有裴意朵在,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。

外书房的云郦独自坐在美人榻上,翻开了一本书。

因大部分人都放了假,今夜的外书房极其安静,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云郦一个人。

但她早已习惯这份孤独。

终于,子时钟声响起,随之而来的是,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和璀璨的烟花声。

云郦一惊,连忙起身,她推开窗,满天的

烟火映入眼帘,绚烂夺目。云郦杏眸微眯,笑着说了新年里的第一句话:“大姐,二姐,新年会事事顺达的,秀秀会记着你们的。”

与此同时,裴意朵兴奋地往外去,裴钰安连忙拿上她的披风跟上她。

“哥哥,朵儿祝你新年万事如意。”这是大安的习俗,新年里开口说的第一句话,必须得是好词,如此新年就能如词所说,昌泰郡主早就教过裴意朵千万遍。

裴钰安摸了摸她的头,裴意朵笑眯眯地跑回房间。

裴钰安转身往廊上走,刘青燕叫住他:“临嘉,事事顺心。”

裴钰安侧头,看她一眼,笑着点了点头。

一过子时,裴钰安便以为守岁结束,可裴意朵和昌泰郡主两人精神抖擞,裴钰安不好现在就回外书房,他又等了快一个时辰,两人终于准备安寝,他立刻起身回了前院。

云郦听到脚步声响起,赶紧往门口走,还没到门口,裴钰安就推开门自己进来,云郦笑着道:“世子,你这么早就回来了?”

裴钰安脚步微顿,他以为他回来后,云郦第一句肯定是要按旧俗说好话的,思及此,他摇摇头,虽然大家都说那是个好彩头,可若真是准,就怪了。

云郦不相信也正常。

他拉住她的手,垂眸道:“云郦,今年我希望你能放纵些。”虽只是一个好彩头,他也希望她能拥有。

云郦愣了愣,裴钰安进来时,她刚刚是真忘了这个习俗,她懊悔地捂住嘴:“不知道世子信这个,否则我刚第一句话就不问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。”

裴钰安笑笑:“明年记得就好。”

云郦点点头,神色郑重:“明年我一定记得。”

裴钰安解下大氅,云郦连忙伸手去接,裴钰安看她几眼,问:“今日做了什么?”

“就用膳,看书,等世子回来。”云郦笑吟吟地道。

裴钰安轻叹口气,见云郦为他忙来忙去,裴钰安思考了下,道:“等过几日闲下来,我带你出府去玩。”

云郦眸子一亮:“真的吗?”

“真的。”

云郦欢喜道:“那我就等着世子了。”

裴钰安摸了摸她的脸,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傻姑娘。

裴钰安说的过几日不忙,是因为初几这几日,的

确繁忙。一是因为裴家是个大宗,宗族里的人不少,初一初二,彼此得上门拜访,裴钰安作为世子爷,自然不可能随心所欲不参加。

此外初三,是大安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,即使关系再差,前两年刘青燕这一日都不会介意在刘家人,尤其是她娘亲面前,伪装夫妻恩爱。

心机美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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