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节

赵全看着两人,似乎想说什么,动了动唇,却什么都没有说。

云郦回到路家,用过午膳,也懒的出门。赵全是她亲爹,林燕子是她两岁大的时候,她爹娶的新媳妇,至于赵翠翠,是林燕子带来的女儿,和她没有任何血缘。

她有记忆的时候,林燕子就对她们三姐妹不好,大姐说,其实最开始林燕子不是这样的,尤其是还没嫁给他爹的时候,每次来看他们三姐妹,都会嘘寒问暖,比对自己亲女儿也不差什么。嫁给赵全的头月,林燕子就怀了孕,但那时候对她们三姐妹和赵翠翠也算一碗水端平。

直到她生下一个儿子,赵全梦寐以求的儿子,她的态度渐渐变了,甚至恨不能将她们三姐妹撵出赵家。

至于赵翠翠,嫉妒心强,心胸狭隘,容不得人,她和她岁数接近,她便特别爱和她比较,凡是她有的东西,她都想抢过去。

云郦昨天刚回来,就听人

说赵翠翠去了外祖家,不过似乎刚刚回来了。根据打听出来的消息,赵翠翠性格不曾改变,按照她的为人,得知她的人伤了她娘,还有她如今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底的态度,应该会迫不及待地想收拾她。

云郦有些期待,期待她快点找上门来,不这样,怎么让裴钰安对赵家愤恨不已,怎么让裴钰安觉得她需要他。有些男人喜欢强势能干的女人,可云郦清楚,裴钰安其实挺喜欢为人出头,需要那种存在感。

如此一来,她只要委委屈屈再掉两颗眼泪,不仅能让他更心疼,觉得她需要他,赵全四人也能家破人亡。

简直一石二鸟,比她自己让扁余翠屏动手好极了。

云郦坐在房间里,黄昏渐至,云郦都以为赵翠翠今日不会来了,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愤怒的声音,“赵秀秀,你给我出来!”

云郦挑了挑眉,就要从椅子上起身,翠屏忙道:“夫人,我去解决她们。”

云郦笑着摇摇头:“不必了,我出去看看。”

“可……”

云郦安抚地的冲她笑笑。

如果现在就解决她,岂不是她们要付出的代价只是一顿暴揍,这可不是云郦希望看到的。

云郦走出房间,路奶奶正站门口和赵翠翠交涉,让她们走,云郦走上前去:“你们找我干什么?”

在赵翠翠的记忆里,云郦那双眼睛长得很好看,她不止一次埋怨她娘没有给她生出一双同样好看的眼睛,但也就止于此。

除了眼睛好看,人是个病秧子,脸蛋尖尖小小的,还有些黑,一看就命不长久。

可眼前人实在是太好看,她引以为豪的皮肤白在她面前黯然失色,她甚至比她在画里看到的美人还要好看。她觉得她不是赵秀秀,可那双眼睛又和记忆里如出一辙。

她衣裳也穿得好看,那样的料子摆在铺子里她甚至都不敢上手去摸。

可越是这样,赵翠翠心里愤恨就越大,她是卖去做奴才的人,应该畏畏缩缩,面目可憎才对。

她立在路家门口,表情扭曲道:“赵秀秀,今儿你要不给我娘赔礼道歉,你别想善了。”

她身后三个壮汉似乎是给她撑腰的,见状挺挺胸,只是在抬起眼看见云郦时,最前头那个人呆住了。

赵翠翠瞧见这一幕,恶狠狠地瞪了瞪她未婚夫,她未婚夫对赵翠翠有几分喜欢,赶紧回神。

而见自己的未婚夫竟然对云郦失神,赵翠翠对云郦的恨意愈大,死死地瞪着她。

云郦轻轻地笑了笑:“我的丫鬟不过是碰了你娘一下,你娘以前打我的时候可打断了棍子。”

赵翠翠理直气壮道:“那还不是你干错了事,我娘是为你好,教你道理。”

林燕子闻言,赶紧附和:“秀秀,我虽不是你亲娘,但后娘也带个娘字。”

云郦觉得有些好笑:“做错了什么事?是你把打人的事栽赃到我头上,我不替你背黑锅吗?”

“总而言之,我娘也是你娘,你让人欺负她,就是大逆不道,你若是不磕头谢罪,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。”赵翠翠沉着脸道。

她说着,看着云郦精致漂亮的衣裳,越发气愤:“别以为你和某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睡了几觉,就能在我头上耀武扬威了,信不信我今日就让人划烂了你这行脸……”

就算她如今穿着再好,再有钱,一个伺候人的下贱胚子,难不成还有人愿意娶她?无外乎就是仗着两分姿色勾搭上家主。

赵翠翠不是没见过给人做妾的人,大部分都是伺候又老又丑的男人,天天被大妇管束,说不准避子汤都被灌了,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,思及此,赵翠翠觉得自己真的没什么好羡慕她的。

她要嫁的人年轻有为,在官府里还有人脉,她以后说不准就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。

翠屏实在受不住赵翠翠的恶语:“夫人,我去……”

收拾她三个字尚未出口,云郦握住她的手道:“让她继续说。”

赵翠翠一听,更觉得云郦怕了她,趾高气扬道:“怕了吧,我未婚夫可是在官署里可是有人的,我就算毁了你的容,你也只有认命的份。”

裴钰安刚走到路家所在的路口,距离路家还有数十米之遥,就听到这样张牙舞爪的尖锐声音,他脸色瞬间一变,正欲出声。

一道清冷男声先他一步响起:“赵翠翠,你给我住口!”

裴钰安眯眼看去,出声的男子从隔壁院子走出来,一袭青袍,面目俊秀。然后看向云郦,只见她也愣了愣,旋即冲男子笑了

笑,裴钰安见此,面色青白不定。

赵翠翠扭过头,见是陈宣,啧啧两声:“原来是姘头来了啊。”她说着,嘴边扯出一抹恶毒的笑:“秀秀,是不是你家里的老男人满足不了你,故意回村来找你的奸夫啊。”

“你……”陈宣大怒。

裴钰安再忍不住,握紧拳头道:“常余常生,让她闭嘴。”

赵翠翠还想说话,就在这时,突然嘴巴里被塞了个东西,她想扭头看,还没反应过来,突然有绳索背后绕过来。

云郦瞧见这一幕,连忙往前方看去,果不其然,瞧见一袭便装的裴钰安。但云郦站在路家院内,裴钰安的脸色被篱笆遮挡,瞧不真切。

陈宣站在路家外,他察觉不对后,便向远方望去,便瞧见了阔步走来的裴钰安。

路奶奶瞧着几乎是瞬间,赵翠翠一行人就被两个青年五花大绑,动作迅速得让人眼花缭乱,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走了过来。

没等她老人家问出口,便听到云郦先低低地开口了:“世……公子,你怎么来了?”

裴钰安瞧她一眼,他眼神在捆成一团的赵翠翠身上转了转。

赵翠翠看见裴钰安,彻底失神,她自诩长在天子脚下,遇到过无数的贵公子,可没想到,竟还有这样的矜贵俊朗的人。而这个人,一看就和云郦的关系不一般。

她盯着云郦的眼神愈发恶毒。云郦没想到这么巧,她本来是等着扁余给裴钰安细细描绘赵家人的可恶,但既然裴钰安撞上了,她侧过头,在裴钰安和扁余瞧不见的角度,居高临下地对她笑了笑,赵翠翠见她高高在上,愈发气恼,四肢开始挣扎,眼神恨不能毒死云郦。

裴钰安正思考如何处理赵翠翠,便看见她这样看云郦的眼神。他想过要收拾刘家为云郦出气,可到底都是云郦的亲人,这个度还没决定,如今见翠翠和林燕子眼神如此歹毒,裴钰安瞬间下了决定,他必须让她们后悔莫及。

就算是云郦心软,那也不成。

“大安律法第六十九条,凡故意污蔑诽谤他人,杖二十,大安律第四十六条,私闯民宅,意图伤人,视情况处置。常余,将这几人送进县狱,此外,再查查她未婚夫在官署里的亲戚

是谁,若是真的徇私枉法,依法处置。记住,一定要将情况给孙县令说清楚,让他仔细处理。”赵家村虽距离京城只有六十里地,但他们犯事则归二十里外周县管,孙县令便是周县的县令。

常余再笨也知道这几个人不能善了,今日他们对云郦做的事不够她们生不如死,可世子亲口让孙县令仔细关照,既然敢这样对云郦,想必身上的小毛病还不少,不知今生还有没出来的机会。

几人闻言剧烈挣扎,可常余一手拎起两个,往车上扔。

等将人拖走,裴钰安的目光落在扁余和翠屏两人身上,嗓音冷淡:“我让你们保护夫人,你们两个就是这么办事的?”

常余扁余两人立刻跪下道:“属下失职。”

云郦扯了扯裴钰安的的袖子,赶紧解释:“不关他们的事,是我不让她们出手的。”

裴钰安扫了云郦一眼,并没有让两人起来,他看向陈宣,拱了拱手道:“多谢这位公子刚才出手维护贱内,敢问公子大名?”

贱内?只有妻子可以称贱内,云郦垂下眼眸。

陈宣瞥了眼立在裴钰安身边的云郦,低声道:“在下陈宣。”

裴钰安唇角笑意扩大:“我是徐墨。”

话罢,裴钰安道:“陈公子,我还有事要和我夫人说,便不耽搁你的时间了。”

陈宣看了看云郦,这才低头离开。

人都离开,路奶奶这才反应过来,虽老人家一辈子都待在村里,不曾见过大世面,却也知道裴钰安并非凡人,再想想刚刚他为云郦出头的事,老人热情地道:“秀秀,这是你夫君吧?可真俊呀。”

不等云郦开口,裴钰安先施一礼,“老夫人过奖,倒是我家夫人暂居于此,倒是给你添麻烦了。”说着,他又道:“常生,将谢礼取出来。”

这之后,路奶奶不是没长眼睛的人,见裴钰安盯着云郦,便道她们去屋子里说话。

云郦看了眼跪着的扁余和翠屏,带着裴钰安进了她在路家的房间。

房间内的家具不多,一桌两椅一柜一床,面积倒不小,收拾的干净整齐,细细一嗅,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桃子香。

云郦跟在他身边问:“世子,你怎么来了?”

裴钰安看她一眼,反问道:“怎

么,我来不得吗?”

“我是怕耽搁了你的政务。”云郦赶紧解释,话罢,她看了看外面的日头,连忙道:“世子,你这个点来,还没用晚膳吧,我去给你做晚膳。”

云郦去厨房亲手做了一顿晚膳,饭菜简单,路家没什么山珍海味,但裴钰安没有嫌弃,一扫而尽。

云郦估摸他心情好了,又才道:“世子,天都黑了,你让扁余和翠屏起来吧。”

裴钰安坐在路家简陋的椅子上,简陋椅子硬是被他坐出了贵重之意,他扫云郦一眼:“我让他们保护你,他们却让人……,既然如此,他们有什么用?”

云郦似乎有些急了,抓住他的衣袖道:“是奴婢,奴婢其实对她们还怀有丝希望,我想他们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我才没阻止赵翠翠说那番话。”

“你要责怪就怪奴婢吧!”

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,裴钰安顿了顿,看向云郦:“你现在对她们还有希望吗?”

“没有了,奴婢现在恨不能他们恶有恶报。”

说着,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裴钰安一眼:“我现在希望世子让刘翠翠林燕子蹲一辈子监狱,天天有人欺负,就像我小时候他们欺负我一样。”

“至于我爹,分明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,都不来阻止,我也恨他,他为了儿子不顾女儿的死活,我希望他老无所依,孤寡度日。”

最后,她忐忑不安地道:“世子,我现在是这样想的,我想你重重惩罚他们。”

裴钰安轻叹口气,朝着窗户对外面道了句:“起身。”

云郦表情倏然一喜,裴钰安拉着云郦在身边坐下,“郦郦,其实这样的人你不必给他们机会了。”

云郦呐呐:“世子……”她当然不想给机会,可这不时运所迫吗?

裴钰安心里叹了口气,云郦就是这样让的性格,也幸好他今日来了,不然赵翠翠不知道还会说怎样肮脏的话,虽然云郦不是一忍再忍,而有底线,可裴钰安还是希望,她能什么都不忍。

思及此,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另一件事:“今日那个叫陈宣的男子仗义执言,我让扁余送份谢礼给他可好?你觉得送什么好?”

云郦摆摆头:“不用了不用了,宣哥哥就是这么热心的人,世子你

不用送礼给他。”

裴钰安一僵,目光凝在云郦身上。

云郦摸了摸脸:“世子,你怎么这么看着我。”

裴钰安深吸口气,尽可能显得自己光风霁月:“郦郦,你如今是有夫之妇,如此称呼外男恐有不妥。”

云郦沉默了下,才道:“其实昨日当初也想过要不要叫宣哥哥陈公子,不过除夕那日,不是世子你说希望我能放纵肆意些吗?”

裴钰安突然想起她对云郦说的那句福语,云郦双手绞着,不安极了:“我想世子你都这样说,肯定不介意我不守规矩些,我便这样叫了他。”

裴钰安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,他沉默了片刻,道:“当初你说你喜欢的那个哥哥就是他?那个你求他买下你结果他拒绝的男子。”

云郦记好不记打,数年未见,尤其是陈宣还帮她娘立了牌位,云郦此次回来,肯定就选择性地忽视掉他伤她心的事了。

不过没关系,他会提醒云郦,当初他是怎么伤害她的。

“怎么不吭声了?”是不是想起他的无情无义,后悔起了这两日的亲近,裴钰安温和地道。

云郦声音细弱蚊吟:“世子,如果我撒了谎你会怪我吗?”

“撒谎?”裴钰安不解。

云郦迟疑片刻,小声地说:“其实,当初我爹想卖我进青楼时,我是去找了宣……哥哥来买我,但我根本没来得及对他说这番话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
“他不在家,我遇到了他奶奶,他奶奶拒绝的我。”云郦垂眸,深吸了口气:“我被卖掉前一刻,他都不知道我会离开村子。”

“其实,他还等着我第二天去他家,他说了要教我识字的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柿子:…………

郦郦:我的套路多到你想不到

第61章 温泉行

“当初奴婢是看你迟疑不决,怕你将来后悔,才撒了这个小小的谎言。”云郦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
裴钰安握紧椅子扶手,看着她,定定地问:“那你现在后悔了吗?”

云郦瞪圆双眸,立刻摇头:“我没后悔。”

裴钰安眼神落在她身上,妄图看清她每一个细微举动。云郦似是有些被他看的受不住,她小声道:“而且,我遇到了世子,我怎么可能后悔呢。”

裴钰安心弦微动,云郦神色坚定,可他一时拿不准云郦是故意哄他还是说的心底话。

她会察言观色,且现在这种情况,难不成她还会当着现任夫君的面说她另有所爱。

于是,裴钰安淡漠地嗯了声。

云郦似有些着急:“世子,你是不相信我说的吗?”

“我没有。”裴钰安起身,走到门口推开门,不等云郦答话,他吩咐翠屏道:“打水来。”

云郦只好伺候裴钰安洗漱,期间数次嘴唇翕动,始终没发出声音。

路家睡的不是床,而是大土炕,一早路家嫂子就将云郦房间里的炕烧的热气腾腾,夜间躺在上头,不需要厚棉褥,一床薄被便足以。

云郦和裴钰安同床共枕时,一般都是裴钰安睡在外头,其实按规矩讲,应该云郦睡在外头,这样好伺候夜间有需要的裴钰安,但第一夜是这样睡后,两人的位置便如此定下。

路家的炕大到可以容纳五六个成年人,比云郦卧房里的架子床还要大,她瞅了眼裴钰安,裴钰安仰头朝上,双手交叠于腹部。云郦一点一点地挪过去,在她房间里时两人都是盖一床被子,可今日,裴钰安见路家炕头有两床被子,便独自盖了一床。

云郦掀开自己的被子,钻进他的被窝里。

裴钰安睫毛颤了颤,但并未睁眼。

云郦侧身看他,等两人肌肤相贴,她小小声地叫了句:“世子。”

裴钰安没动,云郦似乎以为他睡着了,她头埋在他的脖颈,逐渐入睡,等云郦的呼吸平缓下来,裴钰安睁开眼,往常在国公府歇息,云郦卧室里总会留下两盏烛灯。

路家卧房不曾点灯,只有月透进来的一点光,瞧不真切人。

裴钰安伸手,沉默半晌,

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云郦身上挪了挪,再给她的后背捏好被角。

做好这些,裴钰安重新闭上眼。

翌日天明,云郦挺早就起床了,还特意派扁余去附近镇子上买了好些食材。

买回来的食材分了一半给路家人,然后云郦特意做了几个裴钰安爱吃的菜。

裴钰安似乎没有生气,但脸上笑模样也不多,云郦觑着他脸色,略有些拿不准他心里的想法,毕竟再冷淡持重的人对上心上人时总有几分难以揣摩。

而且,裴钰安本就不是个好揣摩的。

用过早膳,云郦殷勤小意地给裴钰安按摩脖颈,一边又道:“世子,我们等会儿出去走走吧,我带你看看我长大的地方,好不好?”

裴钰安眉眼间的冷淡略少几分,不等他淡漠应好,扁余突然在门口道:“公子,属下有事要禀。”

裴钰安示意云郦停下,起身出去,走到屋檐下,扁余在裴钰安耳边说了两句话。

裴钰安抬眸,朝路家前方望了几眼,之后重新回到房间,云郦看着他,裴钰安嗓音冷淡:“我有件事要吩咐,先出去一趟,等会儿回来。”

云郦赶紧点头:“世子去忙吧。”

裴钰安看了她一眼,这才转身离开。

出了卧房,他便跟着扁余走,约莫一盏茶后,路家消失在裴钰安视野里,出现在裴钰安跟前的是一片小树林,裴钰安看着那个被护卫绑住的中年男人,中年男人的嘴被侍卫用抹布捂住,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。

裴钰安扫了护卫一眼。

护卫会意,解开绑着赵全的绳索和嘴里含的抹布。

“你是秀秀的……父亲?”裴钰安表情淡漠。

赵全昨日得知林燕子母女被送进官署,连夜跑去周县,发现原因在云郦身上后,天没亮赶回来,本来想去路家找云郦的,还没靠近路家,这个穿黑衣的男子问了句他是不是要去路家后,直接将他绑了起来。

现在重获自由,赵全本想叫人,来为他处理公道,听到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如是问,再想起赵翠翠和林燕子说的秀秀夫君。

赵全顿时小心翼翼地问:“你可是秀秀夫君?”

裴钰安并没有否认。

赵全在衣裳上擦了擦手,殷勤地道:“女婿,我是秀

秀的爹。”

他微微弯着腰:“我知道秀秀心里有些怨恨我,可我是她亲爹,她的命都是我给她的,没有我就没有她,我也知道我以前有些个忽视她。”

裴钰安盯着他的脸,并没有接话。

见裴钰安不言,赵全看着他的衣着打扮,全身气度,赵全继续道:“我现在知道错了,我会改,我以后会好好疼她的,女婿,你看是不是让我们见上一面,把这些话说清楚。”

他带着点小心翼翼地看着裴钰安。

“还有吗?”裴钰安问。

赵全瞥了他眼,小声道:“还有,她娘和她妹妹就是脾暴,在监狱里关了一夜,肯定能知道自己错了……,你看,要不要把她们放出来,我肯定会让她们向秀秀道歉的。”

裴钰安觉得让常生提前守在这,不准赵家人再去见云郦是很明智的决定,就算她再次心软,给他个机会,也不过是再伤一次她的心。

裴钰安转过头,冷声对常生吩咐道:“送回去,我不想夫人还能在再村里瞧见他们。”

“属下遵命。”常生领命,然后看着赵全道,“你是要自己走回去还是我绑你回去?”

赵全后退两步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敬酒不吃吃罚酒,常生懒得和他解释,直接捡起地上的绳索,赵全见状想跑,哪里跑得过行动迅速的护卫,常余反手抓住他的人,利落地绑牢他的双手,捂住他的嘴。

正准备带人离开,这时背后再度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:“你们想对我爹做什么?”

裴钰安扭过头,这次说话的是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,眉目和昨日见过赵翠翠很是相似,但同样,眉眼间也有一股戾气。

裴钰安看着他,赵庆也盯着他。赵全被捂着嘴,不由得呜呜两声,赵庆瞪着裴钰安道: “你就是赵秀秀的男人?你以为她是什么好姑娘吗?从小就心思歹毒,还想放蛇咬死我娘……”

话没说完,扁余已经利落地捂住他的嘴,“属下这就将他带下去。”

裴钰安唔了一声,他目送常生扁余离开,这时候,才转过头,待看见十来步之外的陈宣,裴钰安愣了愣,淡淡地叫他一声:“陈公子。”

陈宣施了一礼:“徐公子。”顿了顿,他望着被拖走的赵

家父子道:“徐公子,赵庆的性子早就被他娘带偏了,对秀秀颇多偏见,秀秀不是他说的那种人。”

裴钰安指腹相互摩挲,他看着陈宣,笑意加深:“我自己的夫人,我当然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。”

陈宣愣了下,不由一笑:“如此甚好。”

说着,他迟疑了下,又道:“还有几句话,也不知当讲否,可既然遇见了徐公子,我就一道说了。”

裴钰安做出个请的姿势。

陈宣道:“秀秀小时候过得很不容易,她身体差,很多次都险些没熬过去,等她是身体好得差不多,她们三姐妹又长大了,本以为能靠自己过上好日子,结果她大姐……”

他望着裴钰安:“不过那日我看秀秀现在能生活得这么好,徐公子定然是费了心的。”

“我自己的的夫人,我当然得上心。”裴钰安笑着道。

话音一落,裴钰安便盯着陈宣的表情,果不其然,在上次他提到夫人两个字后,他眉眼间闪过一丝丝怔愣后,这下又失神了。

裴钰安攥紧拳头,还欲再彻底绝了陈宣的心,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:“哥哥,你们在说什么?”

裴钰安抬眸望去,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,扎两个小揪揪,模样生的和陈宣有几分相似,瞧见陈宣,立刻跑向他去,而小姑娘身边,则是着蓝衣的女郎。

见是云郦,裴钰安走上前去,皱眉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云郦笑了声:“我想在外头等你,结果碰见阿玉找陈宣哥哥,我们俩就一起过来了。”说着,云郦好奇地看着裴钰安:“你们怎么在一起?”

裴钰安解释道:“刚刚恰好碰到了。”

他瞥了陈宣兄妹一眼,对云郦道:“你不是说要出门走走吗?既然出来了,现在日头也好,我们往前走走。”

云郦自然点头应好。

裴钰安便扫了眼站在十余步开外的陈宣,陈宣见他看去,赶紧挪开眼,电光火石间,裴钰安心里生出了一个新主意,他笑着对陈宣道:“陈公子,你要不也和我们一起散散步?”

云郦闻言惊讶地看着裴钰安,陈宣也有些失神,刚刚裴钰安可明显在防备他。

“我……”

没等他想好如何回答,他的妹

妹阿玉拍手道:“好啊,我也想和秀秀姐,秀秀姐的夫君一起散步呢。”阿玉说着,拽了拽陈宣的袖子,“哥哥,好不好?

陈宣略迟疑后,抱拳看向裴钰安:“那在下却之不恭了。”

裴钰安云淡风轻地一笑,他相信有他珠玉在前,云郦就算年少时对陈宣有过几分不同,现在已皆都放下。毕竟她看他的眼神很平静,只是陈宣长在乡野,没见过比郦郦更好的女子,便对她念念不忘。

不到十九岁的秀才,且听说还是案首,今年下场,中举把握甚大。裴钰安想,他不忍心少年英才折损在求而不得中。故此他并不介意让陈宣瞪大眼睛,看明白他和云郦之间的默契,绝了他不轨的心!

赵家村并不大,景色寻常,不外乎是常见的山水,开年后,这两日天气渐暖,积雪渐融,露出浅褐色地表,几人沿着小道而走。

气氛有些微妙,这一路也甚少开腔,直到走到一结冰的小水潭前,那水潭靠着小山,形似弯月,裴钰安叫住云郦:“郦郦,这就是你以前给我说过的,你小时常来捉鱼的月牙泉?”他余光扫了扫陈宣。

云郦笑着点点头:“是啊,就是这个小池塘。”

不等裴钰安再接话,阿玉伸长脖子望了望这小池塘,乐呵呵地对裴钰安道:“秀秀姐夫,我哥哥也在里面给我捉过鱼,也给秀秀姐捉过鱼。”边说她嘟了嘟嘴,不乐意道:“不过我哥哥还给秀秀姐在这烤鱼吃,都没叫我!”

她话一落,裴钰安笑容凝了凝。

扁余闻言,不由得抬眸看了眼自己的主子,然后他默默地低下头,立志让自己成为一块会呼吸的石头。

老实说,现在的发展不在云郦的预料之中,她虽然刻意让裴钰安误会自己对从前的陈宣有几分朦胧的少女情丝,可现在,她可不希望裴钰安还以为她和陈宣有任何情意。

在这个小池塘继续聊下去不是明智之举,何况人多,也没法解释,云郦就想略过这个话题,她拽了拽裴钰安的袖子道:“我们继续往前面走。”

裴钰安看她一眼,面色不改,四人继续往前,绕过这个小池塘,前方是较为开阔的草地,草地上有好几个小山包。

云郦笑吟吟地指了指最近

的那个:“公子,你看那个小山包,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来这儿玩,因为春天的时候,这儿会开很多粉色紫色的花。”

裴钰安动了动唇,正想接话,阿玉附和地点点头:“对的,秀秀姐很喜欢这儿,我哥哥也喜欢到这儿看书,还教秀秀姐认字。”

云郦:“……”

她看向傻乎乎的阿玉,她终于知道她最大的对手是谁,就是眼前这个十一岁缺根筋儿的小姑娘。

“有吗?”云郦扯了扯唇,望着陈宣道:“陈公子有在这儿教过我认字吗?”

对于这几座小山包,云郦最深刻的记忆是和大姐二姐一起坐在山头看落日,二姐细心手巧,春天的时候会采摘新鲜的花朵和藤蔓,给她和大姐编一个花冠。

至于陈宣,记得没那么清楚了,或许有他吧。

陈公子?听到这个称呼,陈宣吐出口气,轻轻敲了敲阿玉的脑袋:“你记错了,哥哥没在这儿教过你秀秀姐认字。”

“没有吗?”阿玉神色茫然。

陈宣摇摇头,看向云郦和裴钰安道:“徐公子,秀秀,我和阿玉回去了。”

阿玉扯了扯他袖子,瞪大眼睛:“哥哥,怎么现在就回去了?”

陈宣咳嗽了两声;“哥哥的衣裳有些薄,外头有些冷。”

阿玉捏了捏他衣裳的厚度,的确不厚,她赶紧点头:“那好吧。”话落,她冲云郦和裴钰安挥挥手:“秀秀姐,秀秀姐夫,我们先回去了。”

云郦颔首,目送两人远去。

等人离开后,云郦扭头看向裴钰安,裴钰安的神色十分平静,云郦低声解释:“世子……”

裴钰安垂下眸,看着她。

云郦小声道:“阿玉说得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,那个时候我才十一二三岁,虽然我给讲你那个时候喜欢他,可我那么小,哪里懂得什么是男女之情。”

“我只是把他当哥哥的。”她神色坚定地道。

云郦现在就是后悔,人啊,不可能掌控所有的剧情,就比如她没想到阿玉会给裴钰安头上浇两盆烈油,两盆她无法控制火势的猛油。

男女之间,吃吃小醋,那是情趣,还能促进促进感情,但现在这种情况,云郦觉得她若是解决不好,以后就是梗在裴钰安心头的一根刺,时不时会回

心机美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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