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节

忆起,她和另外一个男子有过这样甜蜜的时光。

说句心底话,云郦自始至终都没有对陈宣有男女之情,她离开村子的时候才十三岁,在她心底,陈宣真的只是一个很好的兄长。

她忐忑地望着他,裴钰安只淡淡地嗯了一声。他如此,云郦心底有些着急,她指了指前面那座深山道:“世子,你看到前方那座山了吗?我以前去山里挖山菌,摘果子,我记得有年特别高兴,我在山里遇到了一只受了伤的肥兔子……”

“你知道最后怎么样了吗?”云郦尽可能调动他的兴趣。

裴钰安脸色不改:“你把它治好了?”

云郦杏眼弯弯,冲着他道:“没有,我以为是兔子,结果是因为我太饿了,把一团白絮认成了兔子。”

听到云郦说太饿了,裴钰安眼神波动了下,下一瞬,他漫不经心地哦一声,云郦心底叹气,没想到裴钰安今日的确能忍,甚至她饿肚子都不心疼她。

看来阿玉的两盆油的确够厉害。

这时,裴钰安神色寡淡地看了云郦一眼,便又要向前走去,云郦眨了眨眼,抓住他的袖子,突然道:“世子,其实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,不如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?”

赵家村是她和陈宣长大的村子,每个角落都有她们的影子,再在这儿继续逛下去,云郦有些害怕,怕他脑子里都是陈宣和她。

裴钰安默不作声地盯着她。

云郦笑笑:“我们去泡温泉好不好?”说着,她心疼地看着裴钰安:“世子,你昨天连日从京城赶来,肯定很累,我们去泡泡温泉解解乏吧。”

“赵家村往北走二十多里地有一家温泉山庄,虽然在京城不甚出名,但温泉都是天然的温泉池,可舒服了。”

云郦眼巴巴地看着他:“而且,我们今晚可以就在哪儿过夜。”

见裴钰安还是不吭声,云郦示弱道:“世子,我都八九年没泡过温泉了,可想了,你陪我去好不好?”

裴钰安转过身,往路家走,云郦忙跟上去:“世子,你这是不想去吗?不想去也没关系,我们的可以……”

“二十余公里你想用脚走吗?”裴钰安冷淡地打断云郦的话。

云郦眸子一亮:“世子,你这是同意去吗?”

两人回了路家,给路家人交代了几句,云郦收拾了些衣物,便上马车,裴钰安见云郦上来后,闭目养神。

一个时辰后,马车在云郦说的温泉山庄停下,因身在深山,哪怕泉水优质,虽有富商巨贾闻名而来,可总体说来,山庄的生意泛善可陈。

今日好不容易有贵客降临,自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,此时已经快午时了,因为温泉地处荒僻,山庄自然提供饭食卧室。

用过午膳,在卧房里休息了大半个时辰,云郦拎着换洗衣裳跟着裴钰安一道去往温泉房。

这边的温泉池天然流动,裴钰安选了最贵的一间温泉池。小侍指好位置后,裴钰安推开门,温泉池被盖在一间宽敞干净的木质房间里,呈白汤质地的温泉冒着热气,四周则陈设软榻一张,酸枝梨木衣架一个。

裴钰安挥了挥手,小侍退下,云郦将干燥柔软的衣裳挂在横架,赶紧伺候裴钰安脱衣,裴钰安看她一眼,没有拒绝她的伺候。

等脱得只剩白色棉质内衣时,裴钰安便直接下了温泉池。云郦在旁边看了他半晌,也脱了衣裳下去,她脱得要比裴钰安多,只着了条白色绫布小裤,沾水后,那小裤便发透,底下的肌肤若隐若现。云郦上半身是件石榴红绣芍药花的肚兜,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。

她小心翼翼下去,坐在距离裴钰安一米远的地方问:“世子,是不是很舒服?”

裴钰安扫了她眼裸露在外的肌肤,闭上双眸,淡淡地嗯了一声。

云郦见他不为所动,暗恨她的人设不是勾人小妖情,不然现在就不用乖乖地远离他,她凑上去,缠住他,就不信裴钰安还能稳如泰山。

可既然人设羞涩内敛,便也就只能规规矩矩地远离他。

大半个时辰后,裴钰安睁开眼睛,从温泉里起身,脱掉身上湿衣,又拿帕子擦干身子。

云郦看着他的背影,只得也从温泉池子里出来,只是上台阶时,似乎脚底打滑,她不由得轻呼一声,裴钰安连忙转头,云郦按着脚踝,低头的姿势露出胸口诱人的高耸。

“哪儿摔了?”裴钰安握紧拳头,嗓音淡漠。

云郦闻言,咬着唇抬起头,她才从温泉池子里出来,整个人都泡出粉嫩嫩的颜色来,小脸也被打湿,雾气朦胧的杏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:“脚踝摔了。”

她的手按着左脚脚踝,他看不真切具体情况,裴钰安目光扫过她我见犹怜的小脸,淡淡地道:“是撒了谎还是真摔跤?”

他扯了扯唇,眼神紧紧落在她面颊上:“你告诉我,郦郦。”

第62章 生气否

云郦一怔,对上裴钰安带着审视的目光,她放低了声音:“我……没摔。”

裴钰安闻言,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,脸色越发平静,他问:“以前还撒过什么谎?”

那就多得数不清,云郦眼睫微颤,赶紧摆手道:“没有了没有了。”

“真的?”裴钰安淡声反问。

云郦点头说:“真的。”

裴钰安似乎要看清云郦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,目光从她身上一寸寸梭巡而过,颤抖的眼睫,湿漉漉的眼神,带着水珠的面颊,最后,他平静地转过身,取下横架上的衣物。

云郦盯着他的背影,没想到美人计也不管用,她吸了口气,拿帕子迅速擦干净手,裴钰安在整理中衣衣襟,云郦赤着双脚走去,低声道:“奴婢来吧。”

裴钰安垂眸,因为要泡温泉,云郦的头发用蓝色棉布包好,全藏在里面,有一两缕散溢出来,贴在雪里透粉的肌肤上。

裴钰安不曾拒绝她的伺候,穿好中衣,然后是玉带,云郦拿好腰带,手从裴钰安的腰间横过,似是没站稳,朝他整个人扑去。

裴钰安反应飞快,云郦并不曾扑倒他,他两手撑住云郦肩膀,让云郦从前仰站直。

云郦遗憾地叹了口气,心知她的人设做到这个地步已是豁出去,不可能再做更过分的行为,是以云郦站稳后,脸红了红,却规规矩矩地扣好腰带。

再然后,转身拿过外袍,示意裴钰安伸手。

但裴钰安半晌没动,云郦抬起头,目光落在他脖子以上。

还没等她看清裴钰安的表情,云郦手里的外袍便落在地上,她惊呼一声,接着所有声音变成细弱的呜咽。

裴钰安扯开她束发的蓝布,如绸般的乌发散开在软榻上,衬这她那张干净羞怯的小脸,他的眸子暗了几分。

床头吵架床尾和,云郦心里念叨这句话,今日便拼了命迎合他,往常因为羞涩温婉人设不能做的行为,今日能做的都做。

哪怕在温泉池里,硬石磨得她后背生疼,她也没叫裴钰安停下。

暮色昏暗,惨兮兮的云郦被裴钰安用被褥包裹好,抱回房间,这个时候云郦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,但想到能把裴钰安哄好,

也是值得。

云郦本来想趁现在裴钰安餍足后心情好,解释一下她对陈宣没男女之情。让裴钰安心底略过这茬,可实在累极,嗓子干哑,她想,明日说也成,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
翌日醒来天已经大亮,裴钰安早就起床,翠屏听见屋里有动静传来,忙推开门进来。

“夫人,你醒了,奴婢把早膳给你端来。”翠屏道。

吃早膳不是首要任务,云郦赶紧问:“世子呢?”

“世子在山庄外头。”翠屏笑笑,“世子说,等你用过早膳,我们就回赵家村了。”

云郦用过早膳,翠屏刚收拾好,推门声响起,云郦笑吟吟地看过去:“世子。”她迎上前。

裴钰安冷淡地看她一眼,嗓音淡漠:“走吧。”

云郦唇角的微笑有片刻凝固,再叫他一声:“世子。”

“嗯,何事?”裴钰安回过头。

云郦:“…………”她是真没想到,裴钰安会吃饱了不认账。

回赵家村的路上,裴钰安好似忘记了昨日黄昏在温泉池里的种种恩爱,只记得昨日上午阿玉所言,云郦小心翼翼地望了望他的表情,轻声道:“世子,我想将我二姐的墓挪到赵家村来。”

裴钰安眼神微动,抬眸看向不安的云郦:“怎么不早些说?”云郦的二姐埋在京城东郊燕鸣山,他起初想过问云郦是否要将她二姐挪回来,但云郦的姐姐是她伤心事,她不可能忘记她们,既然不提,肯定是别有想法,他就不问。

自然是因为如果早些说,和她娘的坟墓一起动工,她离开京城的时间就会短上几日。她和裴钰安之间的距离从不被她拉开,不管裴钰安在外头做什么,她都会在国公府乖乖地等着他。

等她娘的墓碑将要完成时,再说二姐的事,就理所应当地能在赵家村多留几日。

当然,还有小十日,她知道,裴钰安不可能一直在赵家村陪她,但没关系,若是一直相聚,岂能知道在一起的快乐。

“因为我没想好,不知道要不要将二姐迁回来。”云郦小声道。其实她现在已经在做出妥协,本来按照计划是三日之后再说这件事的。

裴钰安看了她眼:“先让风水先生选地方。”

风水先生给赵容选的墓就在云

郦娘亲的旁边,云郦对这个墓穴不意外,因为当初给她娘选的时候,她就暗示过风水先生,选个能立几座坟的位置。

当日,裴钰安回了赵家村,一如既往地对云郦冷淡,但云郦若是要伺候他,他从不拒绝。

第二日,她陪着云郦去了趟燕鸣山,将赵容的尸骨取出,运回赵家村。

这次云郦不曾哭,眼泪太多就不引人心疼,她也得在裴钰安面前表现坚强的一面,当然,更重要是,她不想当着二姐的面哭,她答应过她,要好好过日子。

她现在过的这么好,穿金戴银,没什么人敢欺负她,二姐的遗愿她完成大半,她不能哭的。

裴钰安看着表情平静的云郦,便收回了目光。

是夜,他借着月光,看她半晌,鸡鸣三遍,裴钰安从路家炕上起身,云郦听到动静,睁开眼,见裴钰安在穿衣裳,她揉了揉眼道:“世子,你这是要做什么?”

裴钰安: “今日我得回京一趟。”

云郦掀开被子起身:“世子是有政务吗?”见裴钰安已经将衣裳穿好,云郦取过他搁在窗边的的配剑交给他,善解人意地说:“世子,你也不必再来赵家村了,再过五六日,奴婢自己就回去了。”

裴钰安接过配剑:“我知道。”

云郦眯了眯眼,她只是说句客套话,心里当然巴不得裴钰安来。

裴钰安收拾后,转身出门。云郦盯着他的背影,眼瞧他要走出去时,仿佛是忍不住,轻轻地叫了他一声:“世子。”

裴钰安转过头。

她的性格不可能说出舍不得世子的话,云郦握紧双手,道:“注意安全。”她双眸依依不舍地看着他。

裴钰安抬脚出了门,常生早就备好马,此时月光皎洁,马蹄疾驰,天还未黎明,裴钰安便赶到国公府,换好朝服后,正是去上朝的时间。

裴钰安一走,云郦的日子淡下来,主要是林燕子和赵翠翠被关在县牢里,无法出来,便就不能生事,而与此同时,云郦听到路奶奶提起了另一道八卦。

“秀秀,你知道吗?听说赵庆不是你爹的亲生儿子。”

云郦缝袜子的动作一僵:“不是?”

路奶奶压低声音:“你年龄小,你不知道,林燕子死了男人回娘家后,就和

她们村子里的孙虎传过流言蜚语,不过后头说是误会。”

“但前儿有人发现,赵庆和孙虎年轻的时候长得可像,倒是和你……赵全,一点都不像。”

“而且啊,林燕子不是嫁给你爹,九个月就生了赵庆吗?当时说是早产,现在看来……”

云郦给袜子扎了两针,心里猜到有裴钰安的手笔,到底是不是恐怕是笔糊涂账,不过糊涂了好,她就看赵全怎么面对他心心念念的儿子。

两人说着,篱笆外突然响脚步声,云郦抬眸看去,陈宣拎着个小篮子站在路家篱笆外。

“路奶奶,我娘让我给你送两条鱼来。”陈宣在门口道。

路奶奶忙停下和云郦的话茬,往门口去,陈宣望了眼坐在院内的云郦,云郦瞥了眼一直立在院中的扁余,冲陈宣笑了笑,却并没有起身。

陈宣便收回目光,笑着将篮子给路奶奶。

“宣哥儿,要不要进来坐坐?”

“不用了,路奶奶,我还得回去温书。”陈宣道。

“对对对,你再过两个月要乡试了,快回去吧。”

陈宣笑了下,便转身走了。

扁余看着这一幕,黄昏时便写了信让小护卫带回去。

翌日,走出国公府时,裴钰安打开扁余送来的信,目光落在最后一行。

“云姑娘这几日未和陈宣公子说过一句话,待他平静,仿寻常村民。”

裴钰安慢条斯理地叠好纸条。

与此同时,云郦她娘和二姐的身□□,已到尾声,风水先生说三日后是良辰吉日,适合入葬,云郦便定了三日后将她们入土为安。

这日黄昏渐袭,光线渐渐不明,云郦收好针线,正准备出门走走,外头忽然响起翠屏道公子安的声音,云郦连忙走出去。

刚到门口,一身劲装的裴钰安阔步入内,云郦恰到好处的露出欢喜惊讶之情,忙迎上去:“公子,你怎么又来了?”

裴钰安进门,将长剑放在方桌上: “我不能来?”

都四日没见,云郦觉得裴钰安就算有气也该平息,何况裴钰安不是小肚鸡肠的人。再说她如今已刻意保持和陈宣的距离,这些扁余肯定有写信告诉他。

没想到现在还是一副冷淡模样。

云郦接过他解开的披风,低声道:“我不是这

个意思。”说着,她欢喜道:“世子,这几日你不在,奴婢给你做了两双袜子。”

她走过去,拿起窗前木柜上的针线筐,她女工水平中上,比不得府里绣娘,不过袜子这种物件不需要高深的绣工,主要是细心地磨平线头,不硌脚。

她将袜子递给裴钰安,布料用的是墨蓝细棉,边缘用暗线绣了几道流云纹。

裴钰安在椅子上坐下,瞥了眼那袜子:“嗯,不错。”

云郦极少给裴钰安做女工,什么东西都是多了就不值钱,只除了最开始的那件衣裳,便是上次的剑穗,按理说这次的棉袜,他如何也得表现得欢喜些。

“世子,你从京城赶来,肯定辛苦了,我去做几个小菜可好?”

裴钰安没有拒绝,点头应好。

接下来的两日,他在村子里陪着云郦,愿意熬夜处理政务来赵家村陪伴她,心里肯定是有她的,但态度又这么冷淡,思来想去,云郦只能得到一个答案,就是被阿玉点起的那股邪火还没彻底消失。

云郦只好更加温柔小意地伺候裴钰安,甚至还提出给他做身衣裳,鞋子。

裴钰安淡淡地道:“随便你。”

半夜,就算裴钰安要抱她去马车,她也没拒绝,反而特别配合地同意。毕竟路家房间和客栈山庄不同,这是人家刻意给云郦腾出的最好房间,云郦走后,还会有路家人住,裴钰安实在不能接受在别人卧房行事。

庆幸的是,国公府马车宽敞,裴钰安也能施展开,只云郦听着马车摇晃声,绞着裴钰安的力度不由更紧。

裴钰安呼吸一滞,拍了拍她的臀,哑着嗓子道:“放轻松。”

云郦按照他的吩咐行事。

但饶是云郦如此卖力,裴钰安第二日心情只略转晴一点,比前一日话多两三句话。

有改变就是好事,云郦有信心,再哄上十来天,应该就能好。

三日后,云郦的母亲和赵容入土为安。两座新修的坟墓雅致精致,等燃了鞭炮,人群退去。

云郦跪在她娘跟前,准备磕几个头,只她刚跪下,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影,云郦一怔:“世子……”

裴钰安面色恭敬地给云郦娘亲磕了三个头。时下只跪君跪父母跪老师,从没有跪姨娘或者通房娘亲的,不过裴钰安会跪,云郦也不意外,她在他心里不一般。

可既然都不一般,她也哄了这么久,裴钰安怎么就卡在那事上。虽说越是喜欢越容易生气,但裴钰安这次有些过于难哄。

今日时辰还早,刚过午后,裴钰安已赵家村驻留快四日,这段日子他很忙,能来赵家村都是挤出来的时间,裴钰安便决定今日打道回府。

云郦也在赵家村待了小半月,早半天回去也没事,便应好。

朝路奶奶一家道别,送上厚礼,云郦正准备上马车。

背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嗓音:“秀秀姐,你要走了吗?”

云郦抬起头,见是阿玉和陈宣兄妹站在不远处,她笑着点点头:“是啊,阿玉,秀秀姐要走了。”

她弯腰对阿玉嘱咐了几句,又瞥了眼身侧神色平静的裴钰安,看着陈宣道:“陈宣哥哥,你保重,希望下次回来给我娘和二姐扫墓的时候,能看到你夫人。”

陈宣望着她,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
裴钰安看着这一幕,先转身上了马车,见裴钰安上车,云郦也赶紧上车,一进车厢便瞥见雪白绒毯上的目光,想起这两晚上在这车厢上的荒唐,云郦脸不由一热。这时余光扫过裴钰安腰间摩挲得发皱的荷包,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,可又说不出原因。

她低低地叫了一声:“世子。”

裴钰安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,云郦心底默默叹了口气,看来还有的哄。

马车缓缓驶离赵家村,裴钰安一走,监督赵全的侍卫撤掉,赵全得自由后,立刻往路家赶,刚到就听路家人说云郦走了一个时辰,赵全赶紧道:“路婶子,你可知秀秀住在京城哪个地方?”

路奶奶摇头:“这我可不知道。”

“路婶子,那可是我唯一的女儿。”赵全急道。

路奶奶淡定道:“你不是有赵庆那个儿子吗?”

“你们都知道了,他分明是林燕子和别的男人……”

路奶奶摆摆手:“我不知道,而且你当初都把秀秀卖了,也说当没生过这个女儿,你快回去!”

说完不等赵全再开口,路奶奶进了屋,任凭他再喊叫,也不搭理,等路奶奶的儿子回来,发现赵全在他家门口,立刻将人赶走。

天要黑了,赵全无

可奈何地往他那空荡荡的房子里走,走到半途中,一个中年男子叫住他:“赵全。”

赵全机械地扭过头,来人拍了拍他的肩:“当年我就说让你好好养大三个女儿,你硬要……”

“唉,你看看王五的日子过多好。”

“婆娘死后,王五自己拉扯大两个不满七岁的女儿,如今女儿们成婚生子,哪个不孝顺他,王五不到四五,已经不用下地干活了,你啊你啊,你家三个女儿小时候可比他的女儿贴心懂事。”

赵全抱着头大喊:“别说了!”

赵家人的结局云郦不能说清楚十成十,但确定每一个人都不会有好结局后,云郦放了心。

黄昏时分,马车抵达镇国府,天色已晚,但距离歇息还有些时辰,云郦先去荣正堂给昌泰郡主请安。

裴钰安和云郦一道去,还没进正房,在院里便听到昌泰郡主的怒喝声:“竟敢瞧不上我给她们寻的夫家,我还懒得管。”

云郦愣了下,裴钰安解释一句:“近来母亲身体大好,便开始关心如烟,如云的婚事。”

如云如烟都是裴钰安的庶妹,今年分别十六十七,即使昌泰郡主不喜她们,也必须得处理她们的终身大事。

裴钰安掀开正房的锦帘进去,昌泰郡主犹自盛怒,裴钰安叫了一声母亲。

“临嘉,你回来了。”昌泰神色一喜。

两人刚说两句话,昌泰郡主又转到如烟如云的婚事上,心情开始暴躁。

裴钰安递了杯宁神的茶过去:“母亲,李大夫说,你的头疾不能动怒。”

昌泰郡主抿了口茶,可她脾气暴躁,还是忍不住愤怒道:“既然她们的姨娘不满意我寻的夫家,我就随便她们,让她们自己去寻呗。”

这话可为难两位姑娘和她们的姨娘,姨娘锢于后院,一两年恐怕只能出一两次门,哪里去寻合适的人家,至于两位姑娘更不可能。

就算是想找裴鹤做主,可裴鹤本就是个万事不管的,且近日又出去寻山作画。

裴钰安知道这两桩婚事最后还是得昌泰郡主处理,不过她们能将她母亲气成这个样子,冷上一段时间也好,将来也就能规矩,而且昌泰郡主正在怒头上,他便也没多说。

两人在荣正堂略待了一会儿,便回

到外书房。

裴钰安即使态度冷淡,可夜间依然是和云郦同床共枕,甚至共赴云雨,云郦都觉得自己都应补补肾,可这不是最要紧的,要紧的是她怕补了肾裴钰安的态度都没有恢复从前。

甚至她衣裳都给他做好一套,裴钰安也似还没放下那事,反而淡淡地道:“绣工不错,再做套亵衣。”

这样的情况,云郦能说什么,自然笑着应:“等我把给世子的鞋做好,我就给世子做亵衣。”

裴钰安颔首。

云郦叹气,翌日,裴钰安早起上朝,即使裴钰安说不必起床,云郦依旧下床,贴心伺候他更衣,裴钰安垂着头,看着她温柔细致的动作,瞥了眼昨夜两人荒唐的摇椅,眼底闪过几道深光。

等裴钰安上朝后,云郦还有些困倦,睡了回笼觉后,才去昌泰郡主处请安。

等从荣正堂出来,走到花园,云郦背后响起叫她的声音,她转过头,说话的是裴鹤的薛姨娘,年过四十,依旧风韵犹存。

“姨娘找奴婢有什么事?”云郦伺候昌泰郡主,和裴鹤的姨娘们都不熟悉,尤其是如烟姑娘生母,薛姨娘,她是裴鹤盛宠的五六年的姨娘,那五六年里,后宅只有她,就算是昌泰郡主,她也不放在眼底。

薛姨娘上前,打量了云郦几眼,笑着道:“今日我来,是想请云姑娘帮如烟在世子面前美言几句,不管怎么说,如烟也是世子的妹妹。”

这浑水云郦不会掺和,裴钰安心偏向昌泰郡主,既然如此,那么她最好不和姨娘扯上关系。

“奴婢人微言轻,怕是帮不了姨娘。”

见云郦笑着婉拒,薛姨娘不恼,她笑笑:“云姑娘,你今日帮帮如烟,将来说不准如烟也能帮帮你。”

“姨娘这是什么意思?”

薛姨娘看着云郦精致的眉眼:“我知道世子疼你宠你,等你有孕就会升你做姨娘,可这份宠爱能维持多久?”

薛姨娘推心置腹道:“我是国公爷纳的第一个妾,我刚入府的前几年,他也是将我捧在手心上,甚至说我之后再也无旁人,可你也看到了,男人的心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,你就算现在得宠,你能保证世子会一直喜欢你吗?”

“一旦没了世子的喜欢,你就和我一样,任凭主母错扁捏圆。”

云郦眯了眯眼。

第63章 新开始

“云姑娘,你好好想想。”薛姨娘笑着道。

直到她的背影消失,云郦才回到外书房,裴钰安的短靴完成了大半,今天再做两个时辰就可完工。

暮色时分,裴钰安回到镇国公府,晚膳自然是云郦亲手做的,用过晚膳,裴钰安去了书房,云郦回房把黑底缎面圆头靴拿了过来。

“世子,鞋子做好了,你试一试吧。”

裴钰安嗯了声。

云郦废了心思,靴子大小合适,甚至比绣娘做的穿上还要舒服。

“世子,你觉得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改?”

“不必。”裴钰安淡淡地道。

云郦将鞋子收好,笑着道:“那世子,我先出去了。”

“替我磨墨。”裴钰安起身走到桌前,铺开宣纸道。

又让她替他干事,云郦瞥了裴钰安眼,心里的不对劲儿越来越大。

裴钰安抬眸道: “嗯?”

听着他淡淡的一声,电光火石间,云郦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,她望着裴钰安,迟疑几下,仍然走上前去。

裴钰安垂下头,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唇,云郦的心神一直在他身上,捕捉到了他这个愉悦微笑。

她叫了声世子。

裴钰安嗓音微淡:“何事?”

这一瞬间,那些觉得不得劲儿的念头突然串联大半,云郦低头道:“没事。”等他练完字,两个人一起回房,洗漱之后上床,裴钰安拉开她的系带,云郦看着他自然而然的动作,六分的揣测变成七分,她忽地按住他手。

裴钰安抬眸看着她。

云郦吸了口气,笑道:“世子,你其实早就没生气了吗?”

裴钰安眼神略变了一变。

就是这一变,云郦确定了她的揣测,她就想,裴钰安不是那等心胸狭隘的人,就算吃醋,那也不应该对她冷淡,而是应该瞄准火力攻向陈宣,然后对她占有欲越来越强。可前些日子,他对陈宣就像个普通人,反而对她,不远不近。

然后回京几日,陈宣不在,那股子气也不消。

云郦终于知道原因何在。

“世子,你早就没生气了。”这次是肯定句。

裴钰安对上云郦惊愕的目光,他承认道:“郦郦,我几时说过我生气了?”

云郦猛地

坐直身:“你………”

裴钰安见状,打断她的话:“郦郦,我知道有些不对,可你也不能生气,毕竟你撒了谎骗我,我可都没有生气。”他早几日就不想伪装冷淡,可又有些舍不得云郦的整个人都围自己的转的日子,仿佛他是她的一切,她的所有。

就在踟蹰中,她终于自己发现。

云郦:“……”

云郦没想到,她终日打雁会被雁啄了眼,裴钰安一开始就在算计她。

而且,裴钰安竟然连退路都已经想好了。

他都这样说,她那温柔善良贤淑的性格还能生个屁气。

就在云郦思绪翻飞中,裴钰安又提醒道:“郦郦,别忘了你答应给我做的的亵衣和荷包。”

云郦:“…………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话落,她重新躺下,盖好被褥,闭上眼睛。

裴钰安瞥了她眼,倒也没有再动她,规规矩矩地躺下。

想着这段时间被裴钰安牵着鼻子走的种种,云郦躺在床上思绪翻飞,倒不是生气,而是惊愕。

她为什么会忽略掉裴钰安身上的不正常,按照他的性格,如果真的生气,他不会拒绝她主动的伺候和照顾,可不会经常性的提出要她给他做衣裳,鞋,荷包等物。

思来想去,云郦猛地睁开眼,一眨不眨地看着他,或许是眼神太过炙热,裴钰安若有所感,他忽地睁开眼,云郦心里一惊,连忙闭上眼。

“郦郦。”裴钰安低低地叫了她一声。

云郦佯装沉睡,翻了个身,背对裴钰安。

裴钰安看了几眼的她黑乎乎的头顶,重新闭眸。

等身后人的呼吸渐平,云郦紧握的拳头有些冒汗,她这些日子为什么会坚定地认为裴钰安怒气未消,一是因为裴钰安的演技够好,二是因为在裴钰安沉沦的日子里,她已经不是十成十的将他当成一个攻略对象。

裴钰安可能付出了八九成的爱意,但她最起码也付出了一两分在乎,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醋火。

理了半晌思绪,云郦后背直冒冷汗,天将亮才缓缓睡去。

裴钰安今日起床的时候,见云郦没有起床,倒也没有叫她,轻手轻脚穿好绯红色官府,出了门。

心机美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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