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节

与此同时。

裴钰安的车队已经出了西洲城,东行二十多里,便是一小镇,这小镇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。裴钰安和吴宽一起来的西洲,只吴宽处理完西洲之事,还奉命去巡视西域诸国,回城路上只有他一个。

得知云郦没跟上来,抵达小镇后,裴钰安带着十来个亲信从回京的使臣车队脱离。

西洲正午的日头极大,西洲人深懂西洲日头可怕,建造的房屋内,却是清凉适宜。

裴钰安站在小镇客房的窗棂前,低头望着楼下从西往东的行人,神色越来越冰冷,扁余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可随着时间流逝,主子身上的低气压越来越浓郁。

“她真的会来吗?”许久许久,久到沙漠上夕阳逐渐归于地面,他轻轻地问道。

扁余心头一滞:“主子,等陈夫人那边诸事完毕,云姑娘肯定会来找你的,她今早不是特意派人来递了信吗。”

他强调道:“云郦姑娘不是抛弃你而就陈夫人,只是暂时有事耽搁。”

只是暂时有事耽搁?

裴钰安抿了抿唇,不在多言,直到第二日午后,他得到西洲城内递来的消息,说陈子晔已经脱离危险。

裴钰安继续看着西洲城的方向,低声问:“如今她是否该追上来了?”

扁余毫不迟疑地道:“ 自然。”

日头渐渐落下,没有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镇,一日又一日,他在小镇等了整整三日,都没有等到想要看见的人。

有事耽搁,裴钰安再次想起这句话。他拿起手中的金脚链,昏暗暮色中,脚链散发浅浅的光。刚开始或许是有事耽搁,可后来她会想,陈子晔身体不好,即使这次偶然脱危,会不会再有下次,然后不舍赵渔独自失落难过,就不愿意离开她。

裴钰安脸色忽然一冷,或许当初就不应该放她走,只是他想要的太多,不仅仅想要她的人,还想要她的心。他知道若是真的赵渔出了事,他们之间会有不可弥补的沟壑,他也知道若是帮了赵渔,她一定会对自己不胜感激,说不准还会因为他对她的好而心动。

毕竟其实薛琅若是为城主,不

一定就会苛责百姓。

没想到,后来进展竟然比他想的顺利,她眼巴巴地想要回到自己身边,这也让他滋生了几分底气,他想知道她在他心底有几分重。

可现在裴钰安彻底冷静下来,忽地明白,他曾经对她是势在必得的态度,她会锲而不舍地守着他,想是知道他不会放她离开,权责利弊下最好的决定。当然,或许因为他相帮她的姐姐,她对他的确有了两分感激之情。

可这感激之情是因赵渔而起,如今赵渔不好过,她怎么舍得离开她。

裴钰安站在窗棂前,再次望着落日余晖沉入远方沙漠。

翌日清晨,依旧没看到她去往京城的身影,霞光下,他再度摸出怀里特意为她打造的金脚链,轻轻地笑了下,而后果断转身出门。

罢了,与其还会失望,不如从此刻起,就再不抱希望。但无论如何,没有心,人必须得是他的,必须!

裴钰安冷声命令扁余道:“今日黄昏,去西洲城。”

扁余看了看自家主子的神色,躬身道;“是。”

裴钰安坐在圈椅上,脑子里涌出无数个念头,这次将她绑回来,他定不会再心软,不管是她是哭是求,还是装生病。思及此,裴钰安脑子开始不停转动,眼瞧扁余要拉开门出去,裴钰安冷冷地出声道:“去打听,有没有能让人乖乖听话的东西。”

扁余微僵,低声道:“属下知道。”

及至扁余彻底离开,裴钰安脑子里浮现云郦那张脸,他伸出手盖住双眸,刘青燕都能被篡改记忆,他也一定能寻到让云郦乖乖听话,只在乎他的东西。

若是实在寻不到,他偏头看了眼放在矮几上的金脚链,也没关系,人是跑不掉的。

而且,以后再也不用顾忌她的心情,他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滋味,应该是美极了。

思及此,裴钰安把胸口酸涩压下去,复杂地牵动了唇角。

而此时,西洲陈家侧门口。

赵渔再次叮嘱护送云郦去京城的护卫们,这群护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,可她看着云郦,仍然不放心。

她理理她的衣襟,仔细提醒道:“秀秀,此去京城千里,你记得照顾好自己。”

“我知道的,姐姐。”

“若是受了委屈,想回来,姐姐立刻派人去接你。”赵渔再说。

云郦鼻头泛酸,她微笑道:“以后有机会,我会回来看姐姐的。”

“姐姐也会去京城的。”赵渔道。

话刚落,小泽林的声音在赵渔旁边响起:“我也会去看小姨和弟弟的。”小崽子病来的快去的也快,今儿已经是个健康的小崽子。

云郦蹲下身,与他平视:“小姨等你。”

小泽林坚定地嗯一声。

日头渐高,赵渔轻叹口气:“秀秀,走吧。”

告别的话昨日已经说过多遍。事到如今,云郦抱起小阿远,定定地看了赵渔眼。姐夫的毒三日前就解了,且因祸得福,他身子骨孱弱,是因沉珂积重,又不敢重药,怕一不小心,行差踏错,得个不好结果,只能细细养着,如今来这么一回,逼不得已下些重药,倒是让身子骨好了些。

虽不能和常人相比,但再养上几日,肯定比曾经好。

如此一来,云郦倒也更放心一些,她抱着小阿远上马车,小阿远年龄小,不懂离愁别绪,此刻却似乎被感染,人恹恹的。马车缓缓启动,云郦掀开车帘,赵渔牵着小泽林的手,站在门口看她。

云郦忍住眼眶里的酸涩,笑着望着他们,直到他们身影越来越小,最后马车转弯,彻底消失在云郦眼眸里,云郦放下车帘。

这时候,奶声奶气的爹爹突然响起。云郦低头,小阿远再次拿着那个奶犬玩偶,他见云郦看来,伸手指了指它,脆声道:“爹爹,爹爹。”

云郦揉揉额头,心里的离愁别绪淡上不少:“这不是你爹爹。”

“爹爹,爹爹。”小阿远固执道。

云郦:“……”

罢了,裴钰安倒不至于和自己一岁的儿子置气,冲着奶犬叫爹爹的毛病让裴钰安自己去纠正。

思及此,云郦再度掀起车帘望向远方,这次她看的是往东的方向,她派人给裴钰安说了,她会晚些来的日子去的缘由,他应该能理解,不会生气吧?

第93章 要她人

思及此,云郦掀起车帘,再度往东的方向看去。

马车缓缓往东行驶,今日出发的时辰还是晚了些,天穹上的日头渐高。夏日西洲一带出行,多是在黎明或者黄昏,行上七八时辰,午后太阳最大的两个时辰,车队一般都会选择休憩。

此时已经出了西洲城,再行小一个时辰,就是午时,差不多能到前方小镇。云郦想,先在小镇休息,等过了最热的午时未时,继续出发正好。

而与此同时,扁余收到派去监督云郦姑娘的探子消息。陈家戒备森严,探子不可能去陈家家里,侯在陈家附近也能打探些消息。

最新消息传来,他盯着信鸽传来的暗笺,情绪微动,立马上了客栈二楼,走到门口左侧第三间门口,扁余低声道:“主子,属下有事禀报。”

男子低沉嗓音响起:“进来。”

扁余推开门而入,客栈在小镇的必经之道上,这间屋子临窗,恰好能看见下方街道的情况。往几日,那扇刻着西域特有雪莲花纹路的窗户总是被推开,现在却已经全部闭合,没有了从窗外射进来的灿烂光线,整间屋子都暗上不少。

裴钰安闭眼坐在屋子昏暗一角,扁余抱了抱拳,尽可能平静道:“世子,根据探子的消息,云姑娘今日已经向京城出发了。”

男子搭在扶手上的手微微一僵,他抬眸,目光直直射向扁余。

扁余道:“按照进程,云姑娘和小公子此时距离我们恐怕也就十多公里路,最多一个时辰,就能抵达此镇。”

话罢,向来沉稳的扁余难得有些激动地看着自家主子。

说起来,他是希望云姑娘和世子爷能有个好结果,不然世子会整日心情不好,即使世子不会随便迁怒属下,可他这个当属下的日子也没主子开心时好过。

他看着世子爷。

却见世子爷脸上并未流露出激动狂喜的神色来,他黑眸略微转了转,平静地朝窗户一侧扭过头,语气淡淡地道:“是吗?”

扁余对自己属下有信心,从来没汇报过错误信息,他斩钉截铁地道:“是。”

裴钰安听完,情绪波动并不比刚才热烈,他低下头抚平袖口褶皱,半晌后,他缓缓从椅子上

起身,吩咐道:“现在出发。”

既然来了,他也不想再试探人心里是不是有他,分量有多重,只要弄到手就够了。

留在裴钰安身边的人都是他的精锐,行动力超强,不过片刻,大家骑上骏马,往西而去。

西洲有塞上江南的美誉,虽能轻而易举地寻到大片大片沙漠,可主干道上,车队商贩络绎不绝,裴钰安目光往西,目光一一略过从他身边经过的车队。

两刻钟后,他碰到了一队护卫身强体壮,不似寻常人的车队。

他目光落在打头的男护卫身上,是张熟悉的面孔,她在卫府东侧门守着时,这个护卫一直都在。

裴钰安目光往里,浅褐楠木的马车低调宽大,顶上是遮阳的青黑布,车门紧闭,看不清内里的光景。

他拉紧马缰,目光更沉。

车内的云郦忽然感觉马车停了下来,她奇怪地皱了皱眉,这时候,驾车的孟拉声音在车门口响起:“姑娘,裴大人来了。”

云郦蒙了下,旋即她赶紧推开门,然后她就觉得她像是条猎物,被势在必得地猎手盯住了。

她往前看去,裴钰安骑着一匹枣红骏马,着黑衣,正看着她。

西洲回京城的使臣车队不是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吗?他怎么还在这儿?云郦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,而后只有一个想法,幸好她来了。

思及此,隔着数十米距离,云郦冲裴钰安弯了弯眉,笑着道:“世子。”

裴钰安骑在骏马上,四目相对,他也微微弯了下唇。

云郦迫不及待地让阿如看好小团子,顶着烈日下了马车,朝往裴钰安方向走去。

因为要赶路,她没穿繁复的衣裳,天青色的上襦,配一条素白百褶裙。再加上她带孩子,若是身上有个什么亮晶晶漂亮的玩意儿,阿远指不定要上手去摸。云郦也就没戴耳坠,头上仅仅只有两朵天青色的绒花。

日头已经很高了,炙热光线打在人身上,即使只走了一两百步路,云郦双颊渐渐泛红,像涂了层薄薄的胭脂似的,裴钰安盯着她,盯着她一步一步走近自己,最后,终于到了他跟前。

云郦正想说话,裴钰安突然侧下腰勾住她身体,没等她反应过来,只觉得眼前一转,再然后她就骑在

马背上,裴钰安双手紧紧地箍住她腰。

云郦愣了愣:“世子……”

刚开了口,他一夹马腹,骏马猛地往前奔去。

小三年前,从江州回京城的路上云郦学会了骑马,她回看了眼裴钰安,可惜她个头比裴钰安矮半截,只能瞧见他凸起的喉结,云郦忍不住问道:“世子,我们这是去哪儿啊?”

裴钰安没做声,云郦只好扭头往后看去,倒是看见扁余她们带着赵渔给她的侍卫跟了上来,应该不是去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,云郦松口气。她调整了下骑马的姿势,让自己能更舒服地靠在裴钰安的胸膛处。

见她往自己怀里缩了缩,裴钰安垂眸扫她眼,面无表情地收紧马缰。

不到两刻钟,马车在裴钰安暂居的客栈停下,他利落地翻身下马,云郦踩着马蹬,也准备自己下马,突然伸出一双手,掐住她细腰,将人带下马。

云郦还没在地上站稳,那人搂紧她腰,带着她猛地往前走,云郦赶紧跟上。

裴钰安带着脚步踉跄的云郦上了二楼左侧第三间房,两人一进去,他单手锁上门,确定门锁好后,他松开环在云郦腰上的手。

他的力气不算很重,可被他搂久后,腰还是有些不舒服,云郦低下头,揉了揉他大手一直贴着的左腰。

手才刚靠上去,云郦又觉浑身一轻,她慌忙抬头,就见裴钰安将她拎了起来。

她连忙攥紧他胸口衣襟,低声道:“世子,你干什么?”

话一落,她就被裴钰安扔到了床上,门窗紧闭,可正午最醒目的光线从缝隙里透进来,足够照亮整间屋子。云郦抬起头,就见裴钰安目光望着她,手却在解腰间玉带。

玉带被他扔在地上,然后他盯着她开始脱外裳,云郦总算弄清他想干什么了,她从床上起身道:“世子,我得先去看看阿远。”

只刚直起腰,就听到男子冰冷的声音:“怎么?你不愿意?”

他抬起她的下颚。

她都追上来了,他怎么态度还是不对劲儿,云郦轻叹口气,她水润润的眸光看着她,温声道:“我怎么可能不愿意?等我先安顿好了阿远,我再过来好不好?”

他若是喜欢,白日宣淫她也不介意。

反正又不是没有过。

阿远那边虽然有阿如照顾,她离开得不久,阿远也不会闹腾,可到个新环境,云郦想亲眼确定他没有不适应。

她想从床上起身,这时候,男人的气息避无可避地向她倾来。

云郦叫了他两声,他没松开她。白日里,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守着阿远,往日离开他两三个时候辰他也不闹,何况阿远那个胆大包天的性子,到了陌生的环境,别的小团子或许会不安,他怕是只有好奇。

思及此,云郦担忧暂时放下,她伸手帮他解解腰间细带,软软地贴着他道:“世子。”

他的态度似乎没有任何软化,紧紧地盯着她,疯狂地占据他想拥有的一切。

…………

云郦虽想男人尽兴,可等她累的只有呼吸的力气,男人似乎还有用不完的力气,她终于忍不住求饶。

可他没有心软,不知什么时候,她累的昏了过去,等再醒来,他还在动。云郦又耗尽力气昏了过去,这次再醒来,眼前倒没有男人的脸。

她动了动身体,感觉腰酸的不像是自己的,她朝四周看,发现和她昏前环境不一样,累睡前躺着的床是西洲常见的大圆床,此刻她身下是一块白色柔软的绒毯,四周都是车壁,隐隐约约,还能听到骏马奔驰的声音。

她揉揉酸胀的腰,手撑着厢壁直起来,推开结实的窗户,农田在她眼里倒退,车外都是裴钰安赶路的护卫。

云郦合上车窗,赶紧冲着车辕问了声:“世子呢?”

出口的声音低低的,怕是自己都听不清,云郦清了清喉咙,正准备挪到马车车口,推开车门再问。就在这时马车忽地停下,车门随之被驾车的扁余拉开,云郦愣愣地朝车门看去,就见裴钰安抱着小团子,站在车门处。

见她醒了,裴钰安脸色也没任何变化,怀里的小团子看着一天没睁眼的娘露出兴奋目光,朝她伸出手:“娘,娘。”

说着,他拍了拍裴钰安的胳膊,又道:“爹爹,上上,爹爹。”

裴钰安抱着小阿远上了马车,马车车厢右侧和最里侧都设有长条凳,供人坐下。但云郦起初是躺在车厢里的,醒来后腰酸腿疼,就靠着条凳继续坐在雪绒毯上,雪绒毯不知是什么材质,舒服绵软,并不感到闷

热。

她扶了扶腰,坐在右侧条凳最里的位置,朝裴钰安伸出手。

裴钰安在距离云郦一米处的位置坐下,将小阿远递给她。

阿远往他娘怀里扑,云郦的力气被他爹用光了,一点也没剩,阿远这一扑,云郦后背靠着车厢墙壁,才能坐稳。

阿远在云郦怀里蹭了蹭:“娘,娘。”

云郦摸摸他的头,见他神色很好,那点忐忑不见,她看向裴钰安,裴钰安明目张胆地望着她,云郦嗓子哑哑地开口道:“世子,这是什么时间了?”

裴钰安收回目光,靠着厢壁,合上双眸。

云郦愣了愣,这男人气还没消?

她干脆问驾车的扁余,扁余在车辕处回答她:“云姑娘,现在是酉时了。”

酉时就是黄昏,裴钰安是昨儿正午带她去的房间,那么她就是睡了快一天。

扁余在车外补充道:“今天是二十一。”

云郦微愕,她是十九那日动身离开西洲的,也就是前日,所以她睡了两天?云郦揉揉额头,她到底是有多累。

“世子,我饿了。”见裴钰安不吭声,云郦抱着小团子,冲裴钰安道。

这两日昏睡中应该被人喂过东西,云郦并不饿,可她不想就这样大眼瞪大眼地和裴钰安坐在马车里。

裴钰安瞥了下她,云郦按住小腹,他伸手往他位置旁边的暗阁一按,金丝楠木的抽屉弹了出来,他摸出个油纸包,顺手扔给她。

云郦打开油纸包,低头一看,是红枣糕。

她合上油纸包,低声道:“我不想吃红枣糕,还有别的吗?”

裴钰安眼都不抬,“只有它。”

云郦:“……”

她没动,怀里的小团子却受到这抹香气的蛊惑,冲着油纸包伸出手,云郦垂眸,小团子盯着红枣糕道;“吃,吃。”

云郦喂小团子吃了半个红枣糕。

喂小团子吃完红枣糕,他趴在云郦身上躺了会儿,又闲不住,朝裴钰安爬去,乐呵呵地抱住裴钰安的手,指了指外头,裴钰安会意,一手护着小阿远,一边推开窗,让他看外头的风景。

云郦则揉了揉大腿,在角落里休养生息,因他们要赶回京的队伍,赶路的速度比较快,都是大道,马车又经过特殊处理,颠簸很轻,云郦不舒服感不

重。

天彻底黑下来时,一行人抵达今夜歇脚的地方,云郦又休息大半下午,力气比刚醒时好多了,但望着指望她抱的小团子,云郦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
小阿远哼哼唧唧两声,不满地被他爹抱着下了马车。

驿站晚膳简单,但云郦也用不下别的,喝了两碗粥,洗漱过后,就上床歇息。

白日里虽并不热络,夜间裴钰安却躺在云郦身边,前两日睡的多,身体虽然有些累,云郦精神头很好,一点都没有困意。

云郦翻个身,支起头望着睡在她旁边的男人,他睫毛浓黑,双眸紧闭。

云郦叫他一声,他没应,似乎已经熟睡。

她沉吟片刻,往他胸口靠了靠,复又闭上眼。

往东再行三日,就彻底到了大安的边境,而云郦养了这么三日,也终于双腿有力,双手有劲,不至于成半个小残废,什么都不能干。

而这一日黄昏,他们也赶上了回京的使臣车队,使臣车队有数百人,加之裴钰安吩咐过,本就走的慢,今儿黄昏两个队伍就碰到了。

原来小四十人的车队顿时变成几百人的大车队。而云郦的马车也从四十人的中间,挪到几百人的中间,前后左右都是裴钰安的护卫,层叠地将她包裹住。

见此,云郦关心了下赵渔派给她的护卫们,毕竟他们人少,且都是外乡人,怕他们融不进去,结果瞧见他们和扁余一处吃肉,笑得眉飞色舞,云郦为他们松口气。

然后又为自己叹口气,她望着坐在车厢右侧,自己和自己下棋的裴钰安,深吸口气,笑着说:“世子,我陪你下棋好不好?”

裴钰安看她与眼,不曾拒绝。

裴钰安这几日虽一直用势在必得的眼光盯着她,但他给云郦的感觉,就是在守自己碗里的肉,不准别人觊觎,也不准这块肉自己跑掉。但肉即使吃起来甚是美味,也只是块肉,不必和一块肉交流沟通,当然,这块肉自己凑上来殷勤伺候,他也不拒绝不推辞。

他同意下棋,云郦立刻坐在他对面。

一刻钟后,云郦输的片甲不留。

一个时辰后,云郦输的毫无还击之力。

两个时辰过去,云郦一次都没赢过。

云郦会输她自己不奇怪,琴棋书画是裴钰

安打小就要学习的东西,而她对于棋,只处于知道怎么下的地步,只她没想到裴钰安会这么狠,一点都不让她。

云郦笑了笑,将棋盘上的黑子收回棋盅里,道:“世子,你棋艺这么好,能不能教教郦郦怎么下棋啊?”

此时马车已经在驿站前停下,今日遇到的驿站恰好是大安的官驿,裴钰安放下白棋,没吭声,自顾自地先一步下了马车。

云郦揉了揉额头,跟着下了马车,今下午,她和裴钰安一直在下棋,小团子这两个时辰都是阿如在后头马车上,她下马车后,赶紧去后头那一辆马车将小阿远抱出来。

小阿远在云郦的脖颈处蹭了蹭,搂住她的脖子。

云郦抱着小团子,就见裴钰安再和驿站的官员寒暄,且驿站官员还准备酒席招待裴钰安。

这也难怪,边境之地的驿站,几年才能遇到一个天子近臣,可不得好好笼络笼络关系。

想着,翠屏走到她跟前:“云姑娘,你和小公子先去后院歇息吧,陈大人的家眷已经将驿站后院收拾出来了。”

云郦看了看和驿站官员阔步走入站内的裴钰安,应了声好。

虽是大安边境驿站,环境却着实不错,驿站后院布置得是精致漂亮,不仅如此,还有调教得知礼规矩的婢女仆妇伺候。但这也不奇怪,驿站虽是大安边境,可地近西洲,商贸发达,驿站官员大小是个官,只要脑子发达,做些生意,不用贪污受贿,也能过上富贵日子。

云郦抱着小团子进了门,确定裴钰安今晚要和陈驿官用晚膳后,云郦自己用了晚膳,而后陪阿远玩了会儿,窗外月光渐浓,小阿远困意渐浓,云郦躺在他身侧,轻轻为他摇着蒲扇,不知不觉,也来了困意,在他旁边闭上了眼睛。

睡意昏沉间,翠屏声音在她上方响起:“云姑娘。”

云郦睁开眼,打个呵欠:“什么事?”

“世子赴宴回来了。”翠屏压低声,怕惊醒了睡在内侧的小团子。

云郦睡意顿时没了大半,她抬眸往窗外看,皎洁月光已经从窗棱铺了进来,看时辰应该快子时,云郦轻手轻脚从床上起身:“世子和陈驿官的晚宴现在才结束?”

翠屏应是:“他们用了快两个时辰。”

云郦和翠屏去了小厨房,今晚上,云郦吩咐人熬了些养胃的汤粥,怕裴钰安在膳桌上吃不好,既裴钰安回来了,云郦将紫砂锅里的山药小米粥放在漆盘上,想着裴钰安还喝了酒,云郦又放了一盅醒酒汤在上头,端着它们进了裴钰安的房间。

裴钰安坐在矮榻上,脸色微微驼红,想是今日饮了酒的缘故。

云郦将托盘放在榻边的矮几上,柔声道;“世子,这是醒酒汤,你要用些吗?”

听到声音,裴钰安抬头,瞥云郦眼,沉声拒绝道:“不喝。”

不喝就暂时不喝,云郦盛了碗小米粥,递给他道:“那我们先喝粥,你今儿喝了酒,喝些山药小米粥正好暖暖胃。”

山药和小米散发出香甜的气息,但都没有她俯身时,身上那股让人疯狂的桃子香浓,思及此,裴钰安眉心狠拧道:“你出去。”

云郦愣了下,没明白裴钰安的意思。

“你出去。”裴钰安再说了遍,声音带着几分醉意。

裴钰安定定地看着她,云郦也固执地望着他,云郦发现他的眼神有些朦胧,难不成是醉酒了?

她叫了声世子。

“出去。”裴钰安眸光微红,固执地道。

得了,云郦起身道:“那我就先出去了。”

裴钰安明显是有几分醉意,她不想和一个喝醉的人掰扯,云郦决定把扁余叫进来伺候他主子,最起码要让裴钰安将小米粥用了,酒桌上的东西油腻,裴钰安应该没用多少。

她边想着往前走了两步。

背后忽然有道疾风,云郦只觉手腕一紧,她低下头,自己左手腕被一双大手紧紧握着,她抬起头,裴钰安目光猩红,冷冷地笑了声:“你又要走?嗯?”

他收紧扣住她的手,语气极其危险。

第94章 谁重要

云郦无奈:“世子,是你硬要我走的。”

裴钰安继续盯着她,像带了钩子一样盯着她。云郦抿了抿唇,喝醉酒的人和他讲什么道理,她顺着他的话道:“那我不走了好不好?”

他却没被她的温言细语哄住,脑子里全是她留给他的背影,纤细单薄而不留情地往外走的背影。

他握住她手腕的力气渐紧,“又是被我威胁的?”

云郦以前没发现裴钰安喝醉了酒后竟然是这么不讲理的的性子,她现在没什么能被他威胁的,诚然他若是不想放开她,把她捉了关起来不是难事。可姐姐已经是西洲城主了,她也没有要求他帮忙的事。若是他枉顾他的意愿把她囚禁,大不了两个人互相折磨。

他让她不痛快,她凭什么又要委屈求全,让他舒畅。

现在她还温柔小意的陪着她,不外乎就是对他也上了心,希望他能开心些。

她动了动唇,正想回应。

他见她长时间没应,心中的暴戾感越来越强,他额上青筋跳了跳,死死盯着她,凛声道:“云郦,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?”

他的气息也很是不稳,眼尾通红,微微颤抖的嗓音却流露出一丝丝克制的脆弱。

且还用冷漠来掩饰这抹脆弱。

云郦的心颤了下。

她盯着眼前眼睛充血的男子,回想起以前。从前她的确是对他很好,但都是别有图谋的好,想要用他上位,想要利用他做人上人。然后再姐姐出现后,果断地抛弃她,和姐姐去西洲。得知坏了他的孩子后,第一念头也是打掉,诚然的确是为孩子着想的成分很多,她怕照顾不好这个孩子。可除此之外,未尝没有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的娘念头。

后来,他发现她的欺骗,她更加不敢触怒他,因为还指望他能帮姐姐的忙。

云郦扪心自问,若有一个男人这样玩弄她,别说帮忙,她一定会让他追悔莫及。云郦想了想现在的处境,陈家成了西洲的城主,他虽然态度对自己冷淡了些,除了她后背的纹身,没做出其他伤害她身体的事,也没禁锢她自由。

她觉得虽然有自己选择正确的原因,没放弃他的原因,但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,就

是他心里想的狠,可事到临头,他又舍不得。

思及此,她定了定神,望着他,笑吟吟道:“郦郦自然是将世子当成我的男人。”

他闻言一怔,握住她手腕的力气微松,“你说什么?”

得了自由,云郦往他怀里靠拢,素手攥紧了他的衣襟,仰头看他:“我说,郦郦想给世子生儿育女,陪世子白头偕老。”

温热的身体贴在他怀里,红艳艳的唇轻轻吐着让他心烦意乱的话,清甜的桃子香无孔不入。

他低头审视怀里的女人。

女人并不怕男子的审视,笑意嫣然地望着他,裴钰安深吸口气,蛊惑人心的桃香味道越来越浓郁,他双眼一红,猛地将人压倒。

见他开始解她的裙子,云郦望了眼矮桌的上的米粥和醒酒汤,忙道:“世子,我们等一下,你先喝点醒酒汤好不好,不然头会疼……呜呜呜呜。”

她推拒他肩,但那点点微弱力气岂是他的对手。

遂,被摧残。

只醉酒的男人比生气的男人好伺候,云郦第二日除了腰微微有些酸外,没前几日恍若被八匹马撵过的无力。

听到起动的窸窣声,云郦从榻上睁开眼,就见男子坐在榻前,轻按攒竹穴。云郦动了动身,薄衾从她红痕点点的锁骨滑过,她跪在他背后伸出手,柔声道:“我给世子按按可好?”

男子一僵,旋即很快放松。

心机美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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