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节

“自己走了?” 裴钰安盯着她,正欲训斥。

云郦却先劫后余生地道:“世子,你知道奴婢多危险吗,奴婢刚才还听到了狼叫,我以为我就要被狼吃掉了。”

她说着极为后怕地拍了拍胸口。

裴钰安抿眉问:“既如此,你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走?”

云郦想都不想地说:“自然是为了找到世子。”她双眼弯成杏眸,是毫不设防的姿态,“最后奴婢果然找到了你。”

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,裴钰安垂眸,定定地道:“以后不可以这样。”

云郦笑道:“世子以后都无病无灾,奴婢自然不会再这样干啦。”

若是换一个人说这话,裴钰安一定会认为是

溜须拍马之辈,可小姑娘的边说边就拿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,那张白嫩清丽的小脸越发难以见人。

同时,她的双眸这般亮,亮到满天璀星抵不过她眼底的祝福。

裴钰安便觉得她说的是心底话,她是真如这般想的。

云郦看着他的神色,眸里略过一道幽光,她看了看天色道:“世子,我们快些回去吧,夫人一定还等着你的消息。”

裴钰安收回神,苦笑一声道:“现在我走不动,迷药药性还没散。”

“迷药?严重吗?”云郦即刻紧张起来。

裴钰安动了动胳膊道:“无妨,再浑身无力几个时辰便好。”

云郦顿时松了口气。

裴钰安提醒道:“如今在这深山里,要万事小心,山里有一批通缉犯。”

“通缉犯?”

裴钰安点头,这也是他们一行人为何会沦落至此的原因。

当日进山打猎,行至半山,便觉不对。正想出山,几个身彪体壮的男子带着迷药突然出现,虽只打了个照面,他一眼却看出其中一个便是刑部追捕已久的悍匪,全国通缉他们三月都没寻到人,没成想是躲在人烟稀少的深山中。

他们刑部捉杀他们兄弟数十人,流落山林中的悍匪本对他们恨之入骨,加上他们有备而来,于是他们一行便被冲散。

裴钰安想到比起他的几个护卫,那群人更恨的是刑部的他和李淮。

“找到李淮了吗?”裴钰安问。

云郦摇头:“不曾。”

裴钰安倒也没有太失落,云郦一个小姑娘,却没有和别人联络的方式。

再急只是涂生忐忑,说不准侍卫们已经先一步寻到李淮,此刻天色已晚,当务之急,是寻到今夜的落脚点。

他身上的迷药药性彻底解除还得等几个时辰,这几个时辰若是遇到那群悍匪或者山熊猛兽,岂不危险。

思及此,他看向云郦:“有没有看见过山洞或者隐蔽之地?”

云郦想了想,赶紧摇头。

裴钰安叹了口气,撑着身体站起来,云郦赶紧扶住他道:“世子,你休息吧,奴婢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山洞,或者可以过夜的地方。”

裴钰安黑眸凝向云郦,云郦拍了拍胸口笑道,“奴婢本就是山里长大的姑娘,对山林熟着呢。”

她此时是裴钰安见过最丑的时候,头发蓬乱,银簪横乱,头顶枯草,但她眼亮唇笑。

裴钰安略做思考,他现在跟着云郦,的确会拖累她,遂望着她的眼低声道:“注意安全。”

“奴婢知道。”云郦笑了下,将她装着干粮水囊的包袱塞给他,“世子,你这两天没吃东西,先吃点东西,奴婢就先走了。”

她握紧镰刀拄着木棍沿着山壁走去,裴钰安看着她在空旷山林里渺小瘦弱的背影,半晌没有挪开眼。

等她的背影在他的眼底消失很久很久后,裴钰安收回神,闭着眼睛积蓄体力。

云郦拄着木棍,往前走去,其实她第二次来时便有留意周边有没有可以过夜的山洞。

裴钰安不说出在山中留宿,她也会想办法在深山过夜,虽然危险,但危急之时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岂不是能极大地促进双方感情。

这值得赌。

云郦虽好几年没在深山中寻走,可幼年的记忆刻在骨里。她一边寻找山洞,一边观察四周环境,约莫小半个时辰后,云郦遥遥瞧见一个像是山洞的东西,她快步往前走去。

脚下却有什么滑滑的东西蹿过,云郦双眼一眯,却是一条合花蛇,那蛇似乎察觉有人看它,一动不动,静在原地。

电光火石间,云郦想到那蛇的功效,一个念头浮上心头,见合花蛇蛇头微偏。

眨眼间,云郦看清蛇头位置,迅速用手掌压住蛇头,同时另一只手轻捏蛇颈,如此合花蛇再也不能反身咬到蛇尾。

她捏起蛇,眼睛里有过一丝晦色。

幼年的她当然很是惧蛇,但当大姐告诉她蛇可以卖钱后,尤其是那些名贵少见的蛇,她便再也不去怕它们。

那次宋柔安弄来吓唬的她的那蛇她自也是毫不畏惧。

因对蛇的恐惧早就被银子战胜,且那些年,她早就了解各种蛇的功效。

宋柔安的那条蛇,即使不拔牙,咬了她她也不会死。

而手里的合花蛇用来泡酒烹煮可很受许多男子的喜爱,不过比起这些,她对它有个更好的安排。

云郦捏着蛇往那个山洞走去。这次她的运气很好,山洞不是个只有开口的小洞。

洞口略窄,往里走几步,便陡然开阔。借着洞口射进来的光,云郦瞧见这洞应该猎户进山狩猎时的暂居之地。因洞内有木桌木床,周围还有些引火干柴,云郦环视四周,最后在墙上瞧见几个窄口大肚竹篓,是她以前捕蛇时常用的那款。

看来那猎户也知道山里有备受男子追捧的好蛇。云郦踮脚取下竹篓,环视一圈,最后将放了合花蛇的竹篓放在山洞最深的暗处,再将其余几个竹篓取下堆在一处。

确定裴钰安就算注意到也只会当寻常杂物后,云郦站在山洞看了看天色,距离她离开他已半个时辰。

她迟疑了下,决定还是不要让他多等,毕竟这深山不太安全。

云郦往回走去。

——

已过一个时辰,天色越发昏暗,及至只剩下最后一抹光时,狂风来袭,不多时,细细碎碎的雨点落在脸上,裴钰安朝着云郦离开的方向看去。

她还是没有出现。

裴钰安直起身,手扶山石缓缓起身,忍着酸软朝前走去。

差不多十余步后,黑黢黢的夜色中有道墨色身影奔来,裴钰安脚步一顿。

云郦瞧见裴钰安,冲过去道:“世子,奴婢找到了山洞,还不是野山洞,应是猎户进山会居住的地方,里面还有柴火板床,你和奴婢快些过去吧。”

她几步冲到裴钰安跟前,喘息粗气。

裴钰先见她依旧好手好脚,之后才低身接话道:“好。”

云郦赶紧将手里的木棍递给裴钰安,裴钰安瞅了眼云郦,伸手拄着。云郦则扶着他另一只胳膊。

那地方距离此处半个时辰脚程,天空飘着稀稀拉拉的雨滴,等两人走到山洞,云郦的头发衣裳都被雨淋了个透。

她抖抖身上水珠,忙取出打火石点燃一堆枯柴。

橘黄火光慢慢亮起,裴钰安看着云郦忙来忙去,叫了她一声道:“先把衣裳烤干。”

说话时,他朝云郦看去,因为火焰亮堂,裴钰安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。他扭过头,便瞧见云郦她正收拾那张略布灰尘的板床,她微微弯着腰,身形被湿衣勾勒得凹凸有致。

裴钰安连忙收回视线。

“世子,你说什么?”灰尘用干草扫净,云郦扭过头问裴钰安。

裴钰安盯着橘红的火焰道:“你的衣裳和头发湿了。”

云郦闻言,笑着走到火堆旁,在裴钰安身边坐下,“烤一会儿就成。”

裴钰安垂着嗯了声。
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累了,她没有继续吭声。裴钰安盯着火光看了片刻,目光落在山洞外的雨幕上,不知何时,身旁突然响起细微的呼噜声。

裴钰安侧眸,却见云郦双手抱膝,头埋其间睡着了。

他看了看她还带着湿气的乌发和黏湿的裙摆,轻声叫醒她。

云郦睡眼惺忪地睁开眼,傻愣愣地望着他,像是刚刚出壳的幼崽,浑身上下都充满无助可爱感,她的声音甚至也是软乎乎的;“世子,怎么了?”

裴钰安声音喑哑地说:“头发衣裳干了再睡。”

云郦傻呆呆的,半晌后似乎才明白他的话意。她重重的点了点头,努力挺直身体,瞪大双眼,是要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的姿态。

可不过片刻后,她脑袋便重重下栽。裴钰安看着她距离火堆不过片尺的距离,下意识伸出手,但没等裴钰安碰到她,她立刻又抬起头,使劲儿摇。

如是数次,她的衣裳头发终于干得差不离,裴钰安看着她强撑睁开的两只杏眼,就像松鼠呆滞的眼神般,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声:“睡吧。”

话落,她似是没反应过来,依旧瞪大逐渐虚无的眼,过了片刻,好似反应过来,脑袋往膝盖一搁,立马睡着。

裴钰安笑着摇摇头,他往渐小的火势中加了几根小枯柴,听着洞外渐密的雨声,眉心微皱。

闭眼似在熟睡的云郦,听着渐响的雨声,却偷偷地翘了翘唇,又摸了摸右脚脚踝。

翌日。

早晨醒来,云郦站在山洞口,望着大施威风的妖风和霹雳哐当的骤雨,她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:“世子,我们现在还往回走吗?”

裴钰安皱着眉说:“雨停再走。”

云郦嗯了声,自洞口往里折返,回走时,她似乎没注意,右脚下意识便有些趔趄。

裴钰安拧眉道:“你的脚怎么了?”

云郦陡然一惊,忙恢复正常走姿,毫无奇怪之态,“没什么。”她赶紧转移话题道,“世子,你觉得这雨得下多久。”

“过来。”裴钰安定定地瞧了她片刻,突然说道。

云郦蒙了下:“啊?”

裴钰安耐着性子,沉声再说了遍,“过来坐

下。”

云郦咬唇看他两眼,小步小步挪到裴钰安身边坐下。

坐下后,裴钰安倏地凑近,云郦仿佛还没反应过来,裴钰安忽地撩开她的裙摆。

“世子,你这是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眼里突然积出一汪眼泪,“啊啊啊啊啊疼疼疼。”

裴钰安抬眸,隔着罗袜握住她脚踝的力道下意识放轻,冷冷地道:“你也知道疼?昨日怎么不说脚扭了,还装没事?”

云郦肩头微颤,她脏兮兮的脸早就洗干净了,但白嫩的小脸上多了郦几道被杂草划出的小红印,不仅不难看,还多了几分可爱可怜。

“昨日不是不疼嘛!”她嘀咕道。

揉捏脚踝的手微微用力,云郦脸色发变,惊叫出声,“对不起,世子,奴婢错了,奴婢的脚踝扭伤了。”

她吸了吸发红的鼻头,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,清澈的眼里倒映出他的身影来。

被云郦这样盯着,裴钰安再度揉捏几下,而后松开云郦脚踝,扭过头去。

云郦似是以为他生气了,心里一急,猛地拽住他的一截衣袖:“世子,奴婢不是故意说谎的,奴婢只是真觉得没什么事,奴婢以前受过更重更厉害的伤,这点扭伤本来就没什么。”

云郦刚说第一句时裴钰安还觉得自己小题大做,正准备开口,忽然听到云郦后面几句话,他的眉心不由自主蹙起,他黑着脸扭过头,余光却瞥见云郦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上。比起白嫩脸蛋上几道若有若无的浅红印子,她细嫩手背上全是被细碎泛红的小伤口。

裴钰安深吸口气,他抬眸,云郦正可怜兮兮地望着他,浓密卷翘的睫轻轻抖动,他收回目光道:“下不为例。”

云郦一听,忙点点头,然后讨好般地将包袱递来,“世子,吃东西吧。”

既进山,云郦自然也准备了许多干粮,但为了易存便携,都是些馒头烤馕炊饼,这些食物冷却以后味道更是寻常。裴钰安不是挑剔的贵公子,他看了看云郦,拿了块炊饼。

裴钰安本还心存希望这雨下个半日便停,如此下午还能赶路,可这场雨洋洋洒洒不断,直到黄昏,才渐渐放晴。距离天黑不到一个时辰,裴钰安自不可能继续赶路。

云郦拿起空瘪的水囊道:

“世子,既雨停了,奴婢去打点水回来,我昨儿经过这儿时看见了,不远处就有河。”

裴钰安闻言伸出手道:“你留在这,我去吧。”他的迷药早晨起来便解了,如今已恢复正常。

“这怎么行呢,你是……”主子两个字没说完,云郦瞥见裴钰安落在她左脚脚踝上的目光。

她赶紧低下头,乖乖交出水囊。

裴钰安问清溪流的位置,迈步离开山洞。

云郦站在洞口,见他的背影飞快地消失在青山中,她回过头,看着山洞最里侧那个竹蒌,慢慢走了过去。

被关了大半日的合欢蛇已暂时停止挣扎,云郦望了它半晌,打开竹蒌,见那蛇从竹蒌里爬出来,云郦左腿往前动了动,合欢蛇受惊,绷紧身体咬住云郦小腿。

等那蛇跑开,云郦掀起裙摆看了眼小腿上泛红的伤口,而后慢慢放下裙摆。

两刻钟后,裴钰安装满水囊归来,云郦打了个呵欠道:“世子,奴婢困了,奴婢先躺会儿。”

洞外的夕阳余光灿烂,不过裴钰安见她脸色不好,低低地应了声。

云郦背对裴钰安躺在木板床上。进山时除了带食物,也带了身衣裳,倒不是为换洗,而是怕受凉夜间取暖,如今垫在干草上,全当床单。

裴钰安瞥了眼她的背影,往火堆里添了些柴。

白日里心里琢磨着事,时不时和云郦说说话,裴钰安觉得时间飞快。此时气氛孤冷,他揉揉眉心,闭目休息。

闭上眼没多久,便有压抑克制的呻吟声传来,裴钰安猛地睁开眼,然后那克制的痛苦声越来越响。

裴钰安起身朝云郦看去,只见她四肢蜷缩,不时轻颤。裴钰安几大步走近,不知为何,云郦浑身浮现一股不正常的绯红,额头细汗不断,双唇紧咬。

裴钰安叫了她一声。

云郦似乎尚存意识,她睁开雾气朦胧的双眼,“世子……”

她一张唇,裴钰安便眉心紧蹙。她的声音极软,像是被蜂蜜和春水浸泡过,还带着些许的沙哑。

“云郦,你怎么了?”

“我,我……”她意识仿佛有些模糊,几吸后她在床上扭了扭,“我好热,好热。”

裴钰安抬手印在她额上,瞬间掌心席来一股滚烫热意。

云郦似是热

极,伸出手拽开衣,裴钰安目光正落在她身,一抹雪白直冲眼底下。裴钰安立马就要转头,突然想起现在情况,他目光只落在云郦脸上问:“刚刚可有发生什么?”他出去打水时她明明并无异常。

他避开云郦在外的肌肤,手搭上她的脉搏,他没学过医,可指腹下疯狂跳动的脉搏显而易见有问题。

云郦像是理解了裴钰安的意思,她音色奇怪地低低道地:“蛇。”

裴钰安朝四周看去,不曾蛇的影子,他目光回到云郦身上,闻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。

迅速按住云郦的左腿,裴钰安撩开云郦的裤腿,左小腿侧,果然有个泛红的蛇咬印,那蛇咬印不曾变黑,却异常鲜红,好像要将所有血的颜色累积在一起。

“呜呜呜呜,我好热。”她似乎越发难受,汗水打湿衣裳,小脸驼红一片,整个人泛着一股不正常的粉色,就像是……

想着,云郦滚烫的指腹突然碰到他有些微凉的掌心,像是荒漠遇暴雨,她猛地一下抓紧他手,往自己身上贴去。

裴钰安将手急急抽回,云郦似是神智已失,双眼迷离地朝着他挪去,且那衣裳的开口被她拽得越来越大。

眼瞧云郦即将碰到自己,裴钰安闪身避开,捡起水囊打湿帕子贴在云郦脸上,想要帮她降温。

可寸冰怎么能解沙漠之旱,反而不吝于饮鸩止渴,云郦倏地握紧裴钰安的手腕,痛苦烦躁弓起细腰:“世子,我难受。”

微凉的手感受到云郦掌心炙热的温度,他看了眼几乎要燃烧的云郦,不再犹豫,打横抱起她道:“你忍一下。”

裴钰安朝着山洞外奔去。

似已失去理智云郦窝在裴钰安胸膛里,听到这句话,泛红的眼尾闪过一丝深色。她眼神越发水润妩媚,本能一般朝裴钰安伸出手,毫无章法地在不可描述的地方肆意游走。

从没被人碰触过的胸膛印上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,裴钰安定定神,提醒她说:“云郦,你忍着。”

片刻后,裴钰安抵达溪流处,匆匆将浑身滚烫的云郦放入水中。

冰冷的凉意袭来,还剩五分理智的云郦顿时恢复了七分神智,月光下,她余光扫了下岸边眸色复杂的裴钰安,心里叹气。

裴钰安为

人太过君子,没有一点寻常男子身上的拈花好色的毛病,若她不主动想办法更进一步,恐怕一辈子都别想。

脑中闪过这个念头,合花蛇淫毒毒性越发激烈。她不仅刻意让合花蛇咬血管,为让那毒性更厉害,在裴钰安回来之前刻意剧烈运动。

如今万骨挠心的滋味着实难熬,即使泡着冰凉溪水,也燥热难耐。

她挣扎几下,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水里倒去。

裴钰安立刻伸手拉住云郦。

云郦全身已经被水打湿,单薄夏衣贴在身上,裴钰安一勾住她的腰,便能察觉到那不堪一握的细软。

他想推开云郦,云郦却像藤蔓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上:“我,我,难受。” 说着,她的声音里好像还带了难抑的哭腔。

根据云郦的反应,裴钰安估计中的是合花蛇的淫毒。中毒者会有□□之状,但按理说只要忍过去后便能事,可怀中的人整个人都是滚烫的,她的身体,声音,呼吸,甚至海藻般的乌发都带了些燥热,裴钰安不由得迟疑,若真的会要她命……

云郦艰难地睁开水红迷离的眸,紧紧地抓住他的手,哭着道:“你救救我。”

裴钰安只觉得浑身滚烫,似乎也有一把火从心底灼烧而出。

他垂下眸看着云郦,却见云郦难耐地呼出声:“世子,我的清白没有我的命重要。”

一瞬间,他死死关在铁栏地的猛兽有不受控制的出笼之状。

第26章 欲擒故纵的第二十六天

合花蛇的毒很容易使人疯狂,可疯狂之中,云郦依旧保有一丝理智。

其实这种情况,失了理智直接扑倒裴钰安也不错,但理智印在云郦骨血中,是数次饥寒危险恐惧中锻炼出来的不安全感。

但再理智,耗尽心思,精疲力竭,初试云雨之后,云郦最终还是沉沉睡了过去。

云郦醒来时,山洞亮着橘红火光,她躺在床上,干燥温软的裙子整齐地穿在身上。

她一愣,旋即一个鲤鱼挺身坐起,却不小心扯到某个使用过度的地方,她忍不住嘶了一声。

裴钰安听见声音下意识从火堆旁起身,前走两步又定住脚步,他幽深眸色落在云郦身上,低哑着问:“你……怎么样?”

云郦朝裴钰安看去,却见他也整整齐齐地穿着衣裳,她心思百转千回,最后握紧裙摆低低地嗯了声:“还好。”

话落,气氛突然陷入沉寂中,裴钰安原地伫立片刻,低头往火堆里添了把枯柴。

云郦垂眸坐在床上,时不时偷偷瞥一眼裴钰安,却见裴钰安的眼神始终落在他身前火堆上。

云郦枯坐半晌,而后朝着泛着鱼肚白的洞口看去,打破沉静道:“天亮了,今日也没下雨,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。”声音略有些喑哑,是被过度使用后的结果。

裴钰安沉默片刻,垂下眸道:“不急,大亮后再走。”

云郦吁了口气,她伸手揉了揉酸软的腰,裴钰安扫见她的动作,眼睫轻颤。

两个时辰一闪而过,裴钰安等到午后,熄灭明火,收拾包袱拿起水囊,然后将木棍递给云郦,云郦垂着头伸手接过,尽可能不要和他有任何身体接触。

裴钰安抿了抿唇。

两人正要往山洞外走。

洞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,然后有男子大嗓门道:“四哥,这儿有个山洞,洞口还有脚印。”

云郦脸色微变,下一瞬,裴钰安揽住云郦的腰闪到贴近洞口的墙壁站着。

“走,进去瞧瞧。”那六哥闻言,拔出腰间长刀。

云郦听见冷兵器拔动的吱啦声,呼吸微紧。这时裴钰安的手突然覆在云郦眼上,他贴在她的耳侧轻声道:“闭上。”

云郦赶紧闭上眼。

裴钰安垂眸,云郦浓密纤长的睫毛不停颤抖,绷紧白皙精致的下颚,他收回眸光,握紧手中匕首。

云郦心如擂鼓,然后她便听见脚步声越来越清晰。男子脚步似刚迈进山洞,她便觉得身边的人动了,像是疾风一样从她身边闪出。

而先入洞的六哥男子还没看清发生什么,只觉得胸口一疼,他低下头,裴钰安利落地拔出匕首。背后兄弟见状,拿出长刀挥向裴钰安,裴钰安弯腰避开,同时匕首插入他腹中。

男子愕然地瞪着裴钰安,裴钰安面不改色地拔出匕首,男子应声而倒。

裴钰安扫了眼两人的尸体,走向云郦道,见云郦似乎要睁开眼,他皱眉道:“别睁开,我带你出去。”

云郦抖了下,乖乖应道:“好。”她慢慢伸出她的手,带着斑驳细碎伤口的手。

裴钰安沉默片刻,轻轻牵住她的手。

就在他略粗糙的指腹碰到她时,裴钰安觉察她陡然绷紧了身体。

他深吸口气,牵着她缓缓走了出去。

出山洞后走上几十米,闻不见血腥味后,裴钰安看向云郦,低声说:“可以睁眼了。”

云郦缓缓睁开眼,目光却先落在两人还握着的手上,她猛地将手抽回来,似觉察动作太突然,她尴尬地转移话题:“世子我们快些走,万一再遇到歹人就不好了。”

裴钰安将手背在背后,应声道:“好。”

两人步行,浑身酸软的云郦看着裴钰安那缓慢的步伐,眼里掠过一道光。及至黄昏时分,两人没走出深山。不过距离山口也不远,裴钰安选了个安全地方。两人相顾无言地休息一夜后,翌日继续往北出发,约摸申时,终于走出大山。

出了山的路便好走不少,没走多久,还瞧见一队官兵,官兵们瞧见裴钰安,俱都一震:“裴大人。”他们匆匆迎上来。

及至他们走近,裴钰安看着最头的那人问:“郡王爷找到了吗?”

“找到了找到了,昨夜找到的,不过郡王爷受了些伤。”李淮在迷药药性未除时,便遇见了一个悍匪,因此受了些伤,不过不是要害伤,修养一段时间便可无恙。

至于两人带进山里的八个护卫,有死有生,扁余和常余都受了些轻伤,没有性命之忧。

裴钰安

和他们对了对信息,那窝流窜深山的悍匪,除了死去和被捕的,还有三人至今躲在深山中。

裴钰安看着他们,余光扫了眼安安静静立在一边的云郦,终究没提出他也进山捉匪,反正只剩三人,他们对付应是足够,何况他担心李淮现在的情况,还有昌泰郡主。

思及此,裴钰安看向头领说:“你们的马借我一匹。”

立刻便有人牵了最膘肥体壮的那匹马过来,裴钰安接过马缰,目送那小队官兵往深山去,他看向云郦:“骑过马吗?”

云郦小幅度摇头。

裴钰安定定地看了她半晌,道:“会上马吗?”

云郦继续摇头。

裴钰安顿了顿,他道:“我演示一遍,你瞧清楚了。”

他左脚踩在马镫上,一手拉住马缰,利落地翻到马背上,那威猛高大的枣红马绷紧脊背,长鸣一声,裴钰安拍了拍马头,马儿便立刻温驯起来。而后他看了眼云郦,翻身下马。

“会了吗?”

云郦瞅了他眼,声音略小地道:“看起来挺简单的,奴婢试试。”

裴钰安颔首,往侧边站了站,给云郦腾出空位。

云郦深吸口气,右手握住马疆,右脚往马镫上踩去,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碰疼那马,枣红马剧烈嘶鸣一声,疯狂摆头,右脚刚落到马镫上的云郦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。

裴钰安眼一眯,赶紧伸手揽住云郦的腰,隔着薄薄衣裳感受到手下的柔软,裴钰安不由深吸了口气。

云郦拽紧裴钰安的衣襟站稳,喘了两口粗气后,她轻抚胸口,又才注意到现在的姿势,云郦猛地挺直脊背站稳。

她看了眼裴钰安的脸色说,“世子,奴婢再重新试试,我这次小心点,一定不弄疼马儿。”

裴钰安闭了闭眼,而后抬眸道:“你过来,我直接抱你上去。”他补充了一句,“天快黑了。”

云郦蒙了下,然后低声应好,她话一出口,裴钰安便伸手环住她的腰,香甜多汁的桃子香从鼻端源源传来,一如前夜的浓厚香韵,裴钰安将云郦安置在自己身前,待她坐稳,双腿一夹马腹,那马儿疾驰起来。

凉风拂过鬓角,桃子香被吹散不少,裴钰安抿紧薄唇。

两人纵马回庄。

——

这次昌泰郡主

真被惊吓住了,唯一的儿子失踪整整四日,最新消息是山里还有心狠手辣的贼匪,再想到受伤的李淮,昌泰郡主整个人紧紧绷着,她的大脑爆炸似的疼,可是不敢昏迷,生怕倒下后便再起不来。

镇国公裴鹤见昌泰郡主好几夜晚都没睡过觉,便说道:“你休息休息,临嘉吉人自有天相。”

这些安慰的话要是别人说都好,可偏偏说这话的是镇国公。昌泰郡主看着他镇定的脸色,冷笑一声道:“你倒是无所谓,反正你也不只有他一个儿子!”

镇国公脸色一变:“你什么意思?”

昌泰郡主剑拔弩张道:“我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清楚!”

裴鹤额上青筋微跳,这时外面传来奴仆激动的声音:“国公爷,夫人,世子回来了!平安回来了!”

此话不啻于平地惊雷,昌泰郡主一惊之后,猛地朝外跑去。刚到门口,便见阔步走来的裴钰安,依旧是好胳膊好腿,昌泰郡主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,扶着额朝旁边趔趄过去。

王妈妈赶紧扶住昌泰郡主,裴钰安步子加快走到昌泰郡主身边道:“母亲。”

昌泰郡主急急地抓着裴钰安的衣服问道:“你怎么样,可受了伤?”她命令人叫大夫来。

“我无事。”裴钰安道,话罢他又看向一旁的镇国公,叫了一声父亲,镇国公见裴钰安无事,也连说几个好字。

说话间,一直侯在院里的大夫便拎着药箱匆匆过来,昌泰郡主不太相信裴钰安无事,必须得让大夫先给他检查,及至大夫说出公子并无妨碍后,卡在昌泰郡主喉间的那口气才下去。

她揉着额头伸出手腕,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钝刀子割肉一般地疼,她说:“玉和,把我的定脑镇疼丸取来。”

王妈妈应了声,赶紧拿药,裴钰安让大夫给昌泰郡主把脉,昌泰郡主摇摇头:“就是头疼,吃点药便好,把脉也没用。”

这话倒没说假话,因为昨日头疼这大夫已经看过脉施过针,依旧没大用处。

王妈妈取了三颗定脑镇疼丸给昌泰郡主,裴钰安眯了眯眼,他失踪前昌泰郡主只需要吃两颗的,想到从最开始的半颗到如今的三颗,裴钰安眸色暗了暗。

云郦瞥了眼裴钰安的神色,她上前

一步道:“要不我给夫人按按穴位,也能缓解缓解头疼?”

昌泰郡主闻言,这时才注意到跟着裴钰安一起回来的云郦,那日她留言进山寻人她没多大感触,毕竟她的心都在裴钰安身上。此时见她小脸略微苍白,说话的声音似乎很是喑哑,昌泰郡主愣了下。

云郦走到昌泰郡主背后,力道合适地按捏穴位,脑袋里的钝疼感微消。昌泰郡主瞥见她嫩手上细碎的红痕,她叹气道:“云郦,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
心机美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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